她也笑,很不好意思地歎口氣:「火鍋……」
「不是很怪……」
「可是深更半夜的……」
「我煮!」
「啊?」
「躺著,等我叫你。」他將她按回床裡,在她唇邊快速一吻,起身出了房門。
顏傾摸摸自己的唇角,這個吻……她覺得怪,卻不知道哪裡怪。很久以後,她才想起來,當時的他在顫抖。
是一種隱忍地輕顫。
他做了一鍋火鍋,在初冬的深夜裡。
「我告訴你,我大學裡和室友這麼幹過!半夜,拉著路燈的電線,煮火鍋……真是懷戀啊!」
「哈哈……」她一邊吃一邊笑。
「味道還好吧?」
「如果你失業了,可以考慮開餐館……」
「真是瞧不起我……」
她繼續笑。笑到最後,她依然感動地看著他,輕輕一句:「謝謝。」
「我們是夫妻,不要說這種話。」他的回答彷彿在說她太傻-
某天——
「顏傾。」
「嗯……」顏傾躺在陸昊腿上,翻著手裡的雜誌。
「接下來要找什麼工作?」
「等生完孩子再說。」
陸昊移開自己眼前的書,看她一眼:「開家咖啡店吧。」
顏傾翻頁的手一頓,盯著頁面的插畫兩秒鐘,移開書,望著他:「你說什麼?」
「十幾年如一日地收集有關它的資料,不想要點結果嗎?」他又回到書上,彷彿只是念了一段別人的文字。
顏傾愣愣地看他半天,把雜誌甩在一邊,離開他的腿,躺回枕頭上:「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嗎?」
「一家自己的咖啡店。」
「……」顏傾看著他。他會猜到?
「你會品酒,會賞畫……對幾乎所有的藝術都有涉獵,很多時候,大家可能以為你只是在品味一門藝術吧。正好,咖啡可以經常喝,也就不會去想到你是想要一家咖啡店了。對你不太熟的人,可能認為你恰好會而已。」
「還有人認為我有潔癖,除了自己做的東西,都不吃。」
「嗯……正好你的點心也很拿手,咖啡只是陪襯之外。」
「的確有人那麼認為過。」所以,她煮咖啡的技藝雖然名揚在外,卻沒人猜到她其實是想要一家自己的咖啡店。
而他……顏傾看著陸昊,他居然是唯一猜中的那個人。
「咖啡店都會有一個唯美的名字,你想給自己的店取什麼名字?」
「傾城?」顏傾看著他。
「嗯哼……」不習慣她的離去,趁著她半坐起身,他不著痕跡地要幫他躺好,卻將她的頭攬向自己的大腿輕放著。
她沒有反對,幾個月這樣溫馨的相處,她早已習慣,也已依賴。
她的咖啡店啊……一直以來的夢想。多少次感情受挫、工作不順時,她都想丟開一切惱人的事,獨自去開咖啡店。讓陽光透過窗邊的玻璃照出一店的斑駁與昏黃,她就坐在窗下,喝自己的咖啡,看別人的故事……
太享受、太夢幻了……
可是她盼望。
以前沒錢去開一家咖啡店,現在……她的存款夠了。正好,有丈夫養她,她就把自己的錢拿去開家店吧!
「我們公寓出去那個廣場很繁華……」
顏傾微微一動,他什麼意思?在那裡開店嗎?店面租金是要貴一些,不過,離家近,也的確是個好地點,生意應該不錯……她的咖啡店,要溫馨熱鬧一點,不要太冷情。
「中心轉角有家畫廊,他們在今年年底就走了。」
那家畫廊?啊……如果是那裡,她要將牆面全換成落地窗,薄紗的窗簾,不要太隆重,一年四季根據季節變換不同的顏色,窗下擺著綠色植物,一定很不錯!
「房東要三年一租……」
「三年?那租金要多少?」
「我租了十年——」
「什麼?!」顏傾大叫,激動地坐起來。
「你做什麼?」陸昊扶住她,「小心孩子。」
「你租下來了?」
「先下手為強嘛。」
顏傾愣了好久,才問:「如果我不開咖啡店呢?」
「那我開,你來給我打工。」他輕笑。
如此,她的存款分毫未動,她就有了一家咖啡店。
她的預產期在一月中旬,他們把開業時間訂在情人節。考慮到她也算是高齡產婦了,她自己也不敢太累,他更是不敢。況且,到了懷孕後期,她比以前要犯困。
他陪她一起設計店面,然後親自監督工人施工。第一季,窗簾是溫馨浪漫的粉紅,桌面是靜謐莊重的咖啡色,窗邊是綠色的大盆栽……
如此,她幾乎什麼也沒做,懶散散幾個月,生完一個孩子,就有了一家屬於自己的現成的咖啡屋。
夜幕降臨,顏傾撥弄著短髮,站在櫃檯後看著忙碌的服務生。
「走吧。」陸昊抱著熟睡的孩子走過來。
「孩子給我抱。」她伸手將孩子抱過來,雖然這個孩子名字取得不理想,但是,爸爸媽媽都很愛他。
「兒子,你很得寵哦!」陸昊拿過她的呢子風衣,「你忘了把衣服穿上。」
「出門就上車了……」她咕噥一聲,「不要以為你寵他,他長大了就不追究你亂取名字的事!」
陸昊將風衣披在她肩上,將她和孩子護在懷裡,往外走。
「老闆、老闆娘慢走!」
「下班後早點回家啊。」陸昊對大家笑笑。咖啡店的生意,有可能持續到午夜,顏傾剛生了孩子,不可能讓她待到那麼久,八點已是足夠。就算以後,也最多十點-
夜涼如水,就是這樣吧?
顏傾赤著腳走在空寂的臥室的地板上,有燈光微微透過門縫射進來。
他睡覺始終不關門,怕她和孩子冷,更怕他在夜裡工作時燈光射過來影響他們睡眠,她的臥室倒是關著門。偶爾失眠,她睡不著。懷孕的時候他加倍小心翼翼,經常會過來檢視。
現在,她也只能赤著腳轉圈,否則,聲響過大他又會過來。多麼溫柔的男人啊!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哎……
愛情一回事,不來電就是不來電。若不是她蠻不講理地拉著他去結婚,他現在也在他的溫柔鄉里逍遙吧?情人節的夜,她的愛已亡,他的愛未到,她寂寞,他呢?寂寞,抑或是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