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他回家,她大腹便便的樣子的確嚇到了她的父母。她的父親是大學的歷史教授,母親是戲曲學家,也在大學任教。
她對父母毫無保留,仔細告訴他們事情發生的經過。
她對母親說:「我很感謝他。」
「人不可以無休無止地索求。」母親說。其實,她是想說:人不會不求回報地付出。她和丈夫都看出了那個男人眼底的眷戀和執著,只是,剛剛從一段感情裡敗下陣來的女兒是看不出來了。
陸昊陪著她父親下象棋,閱人無數的老教授對他非常賞識。二人也很談得來,這是顏傾沒有想到的。
「或許你爸爸就是後悔沒有一個兒子。」顏老師撇撇嘴。
顏傾吃吃一笑,手裡剝著豆莢,故意打擊母親:「就是,否則不會連他的姓氏都不給我!害我居然不能在許家正名,只能跟著媽媽姓!」
「咳咳……」顏老師瞪著女兒,「你要不是懷孕了,我打得你唱三天三夜牡丹亭!」
裡面許教授感歎一聲:「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你爸爸遇到對手了。」
「原來陸昊會象棋?嗯,回家了要和對弈一番……我也贏得過爸爸的啊!」
他們在娘家住了三天。
陸昊自己提議睡客房,理由自然也是怕睡相不好傷到她。她的父母也能理解,顏傾剛從前一段感情下來,他們或許都還未習慣。其實,她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多少個午後,她枕在他的腿上入眠。只是,他還不習慣……
她枕在他腿上的時候,他很用心地看著自己的書。偶爾眼神落在她頰上,看著她淺淺呼吸,他滿足一笑,又回到書裡。
有時候,他會失神地看著她,看得自己心裡隱隱發痛。很想將她抱在懷裡,就是那麼緊緊地抱著。有時候,他卻迫切地想要吻她。可是,終究沒有。
不是怕睡相不好傷到她。而是怕,她就近在眼前,在無邊安靜的夜裡,他卻不能去觸碰她……
聽得見她的呼吸,也可以環上她的腰身。可是,卻不能更進一步。細細地淺啄她的唇,傾盡那滿心的情意。不能啊不能,這份情不知道是以前隱藏得太深,或者是沒去重視,總之,來了的時候,來勢兇猛,連他自己都嚇住了,更遑論是她。
於是,他選擇一個人待在一個空間裡。細細想著,該怎樣去隱藏太過猛烈地感情,該怎樣恰如其分地愛著就好,以便於,日後,她突然領悟到時有跡可循。
原來,愛一個人會這麼辛苦這麼累,也如此地心甘情願。只因為是她。
他沒想到顏傾是隨母親姓的。
「她媽媽的姓好聽……」許教授說,「而且,和心愛的女子有一個女兒,自然希望這個女兒像她……唔,性格像我,別的地方都像她。」
陸昊想一想,他也那麼希望。
「有時候,人遇到感情會膽小。」許教授長歎,「這個女兒,跟她姓,是讓她記住我愛她,好讓她更愛我。也是怕,她若變了心,自己想著有一個共同的孩子心苦……那時候,孩子不跟我姓,就權當是她一個人的,我就眼不見心不煩了……那個名字,念出來,與她有關,只是思念她;與我無關,卻不會連帶想起我。」
陸昊看著他,不敢相信他會有這種擔憂。
「愛得深的時候,是什麼海誓山盟都有過。一旦那陣發熱期過了,腦子清醒下來,愛意卻沒有減一分,心裡就會開始胡思亂想,有隱憂了……」
「現在還有嗎?」陸昊問。
「早沒了。」許教授看著他,「信任也是愛的一部分。當初的不信任,只能說是根本愛得不夠。不過,就算顏傾今天才出生,我還是讓她姓顏的!」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陸昊說。他倒一直忘了孩子名字的事,他很願意讓孩子姓顏……那就不是信任,而是期待了……
可是,能不能一個名字將他們倆纏繞在一起呢?他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細細的指環。
「陸昊,其實,我並不贊同你這麼去對她。」
「為什麼?」
「她原本對感情的事就很淡,好不容易深愛一次卻沒有結果,現在……不是那麼容易啊……」
「那就淡著來吧。」陸昊看著樓下走來的身影,「一輩子夠不夠?像熬湯一樣,淡淡的,慢慢入味。」
「謝謝。」許教授按住他的肩膀,「有句話叫做物極必反,我不希望看到那樣的結果發生——」
「我也擔心過自己,不過,你放心,那個問題我早解決了。」
「那好,那就堅持下去。哪怕是那個男人回頭,傾傾也不會接受了。只要你不離不棄,她遲早把心交給你。」
「謝謝你這麼支持我,爸爸。」
「爸爸!」顏傾的聲音傳來,「媽媽說叫你做個菜哦!」
許教授看著陸昊,小聲說:「看看,你們多有默契,連叫『爸爸』都會趕在一起。」
下一個月,他也帶她回家。
陸昊的父母是果農,比顏傾還會享受生活。兒子讀書出來,他們有一日沒一日地種著果樹,存夠了錢,就到處去旅遊。錢花完了,回家繼續種果樹,賺夠了,又去旅遊……
後來,陸昊乾脆把卡甩給他們,讓他們自己玩夠本再回來。反正也知道兩位老人家只是去看看風景,看看別人的果樹,不會去花什麼大錢。
之前的緋聞,上報的多是心影和柏揚,顏傾被拍到很少。而且,兩位老人家對八卦也沒有興趣,完全當他們是自由戀愛結婚的。而且對於兒子結婚了、媳婦懷孕了、做父母的居然「才」知道感到很愧疚——他們也是前幾天才從孟加拉回來,離家的時間是去年的十一月吧?上次見到兒子好像是過年的時候,兒子去印度和他們會合……所以,他們認為他們做父母做得非常失職。
「陸昊要是欺負你,你要告訴我們哦。」路媽媽說。
「陸昊對我很好呢。」
「你這麼好,他當然該對你好!哎,他是走了什麼好運氣娶到你這麼好的老婆呀?」兩老互相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