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醒。脫離了危險,就是不醒。或許,他永遠也不會醒。
「我知道我很貪心,你沒事了我還希望你醒過來……你不醒過來,我怎麼能感覺到你還在呢?你這樣我好擔心,怕你就這樣睡著了……你醒過來吧,就算你很狗血地忘了我也沒關係,這次我來追你,我們再相愛,再相守……」
她無法安睡,她不想再吃安眠藥,可是總是著了他們的道。她想一直陪在他床前,她小心翼翼地吃飯喝水,可是最後總是會睡過去。
「楚岳!安眠藥吃多了也會有副作用的!你確定你要害死你老媽?」心雲瞪著遞過來的礦泉水。
「還沒打開過的。」楚岳聳聳肩,「你防關心你的人像防賊一樣,看你好久沒喝水了,我就買瓶新的給你。」
心雲拿過來,果然是新的。於是放心擰開瓶蓋,她好渴。
楚岳用針筒抽掉一點,然後灌進一點安眠藥,所以,這瓶水還是有問題……
心雲很累。老公躺在床上,又要和兒子鬥法,她累得不吃安眠藥也能睡了。
「我會好好休息的,不許再給你老媽下藥了!」她被醫生趕出病房後,對著外面的兒子大吼。
楚岳牽著她的手離開:「妹妹老是哭,你都不管……」
「……抱歉……」
「博士爺爺都說了,爸爸不會有事了。」
「嗯。」她回家,乖乖躺下睡覺。然後,終於分出一點點心在別的親人身上。不只她擔心,別人也擔心。對奶奶母親來說,她要年輕一些,心臟承受能力要強一點。對孩子來說,她成熟些,能給他們安全感。她應該最堅強,最清醒不是嗎?
一個月不醒,兩個月沒動靜,也不算什麼,只要他還活著-
「我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連衣裙,你好像還從來沒看我穿過這麼淑女的連衣裙哦……」心雲用手指梳理著宋錦航的頭髮,「哎……我還是想問,你到底什麼時候醒啊?我真的很希望你醒哦,你可以忘記我,或者記著我卻忘記你愛我……我來追你嘛,相信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心雲……」
「喚叔。」心雲站起來,看著身後穿白袍的人。
「我來例行檢查。」
心雲讓開:「你看他氣色是不是好很多。」
「嗯……」蘇喚一邊檢查一邊說,「他頭部重傷,雖然建議你來陪他聊天,但是不要太囉嗦,否則他會頭疼。」
「那一天多少句算是合格?」
「嗯……一百個字吧。」蘇喚考慮了一下開始寫病歷表。
「一百個字?一句十字的話,才十句——太少了!他會寂寞的!」
蘇喚輕笑,拍拍她的頭:「他正在康復,你吵得他頭痛了,會延遲甦醒的時間。」
心雲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覺地扯開一個笑容:「那以現在的情況看,他什麼時候會醒?」
「咦?你笑起來很好看嘛……」蘇喚說,「你們結婚的時候看你笑得那麼開懷,最近你都沒笑過,我還以為我當時看錯了。」
烏鴉飛過,莫非這位叔叔不想要她婆婆,改成調戲「繼媳婦」?
蘇喚合上病歷表:「一兩個月吧,有我在他想繼續睡下去也不行。」
「還要那麼久啊……」
蘇喚一聽,有點生氣地說:「真該讓你進去看我們手術,看看他腦袋被開開之後的樣子……那樣的話,給你說他會三年五載再醒過來你都會覺得是天大恩賜了!」
「我懂了。」心雲馬上縮到床頭坐著,這個醫生,脾氣不好,難怪婆婆不願意跟他走,哼……
「不要吵他了,這麼多探望的人,就你最囉嗦!」蘇喚轉身,看到病房門口的易嫻,「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你又罵心雲?」
「我看錦航不被車撞死也會被她煩死。」
「錦航喜歡她去煩他。」易嫻說。
蘇喚看她一眼:「那你什麼時候來煩我?」
心雲覺得自己不應該打擾兩位老人家談情說愛,準備找個借口閃人,可是他們都站在門口,閃出去應該會破壞氣氛吧?若不是奶奶說,她還真想不到這兩個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人之間有貓膩……錦航,你快醒過來吧,要不然,你媽媽就要改嫁了……
蘇喚見易嫻不說話,瞪著她:「怎麼說你兒子的命也是我救的,我讓你以身相許來報答不為過!」
「咳咳……」燈泡被嚇住了,好惡霸的老男人。
「你看,小輩都在為我鳴不平了。」
「……」哪有……心雲低頭幫宋錦航壓被子,瞎忙。男人是不是都有這麼死皮賴臉的時候?
「蘇喚……」易嫻輕叱,「你不要鬧……」
「算了,我明天就回去了,這裡一切與我何干……」蘇喚轉身。
「媽!快追!」心雲叫。
「你……」易嫻撫額,現在什麼社會啊?老的沒老的該有的樣子,小的也沒小的該有的樣子。
「我感覺到錦航也是那麼認為的……」心雲小小聲說。
「你……好好照顧錦航。」易嫻說完,快步往蘇喚離去的方向追去。
心雲低頭,看著宋錦航:「你再不醒來,小心老媽被別人拐去了哦……小心老婆也被拐了哦……」威脅應該有用吧?
「小月兒會走路了……」心雲穿著青綠色的長裙,將一束百合插進花瓶裡,碎碎念開始。根據某位成功把她家婆婆拐去環遊世界的老男人的預測,她老公該醒來了。
「你的命真不好。女兒被懷上的時候,你不能在我身邊看著,不能感受那種喜悅。現在,又錯過了女兒一段成長時期……哼哼,我告訴你我只教她叫『媽媽』,想聽她叫『爸爸』的話,自己來教吧!」
她穿著白色的襯衣拿著一張報紙坐在床邊:「我告訴你,一飛到這家醫院了。自從喚叔搶了老媽私奔後,都是一飛來給你檢查哦……哼哼,我們每天見三次面……他那麼帥,我真的很可能愛上他耶……我好像已經對他有感覺了……」
可憐的宋錦航,遲早被老婆氣死……
「你想聽我念報紙還是想聽我說話?我不想念報紙耶……我們還是說話吧!」她做決定,「今年夏天很美哦……如果你敢秋天才醒,我鄙視你!分房睡,時間一年,還不許親我!」
哎……威脅沒用。那就利誘好了……
「昨天我和顏傾一起去逛街,我買了一套性感睡衣,你要是乖乖睜開眼睛,我馬上穿給你看——」呃,勾引傷患會不會被雷劈,穿著天藍色針織衫的心雲疑惑,「你要不醒,我就穿給別的男人看!」
……又變成了威脅。
「我好像真的變囉嗦了……」她穿著粉紅色的襯衣,「告訴你哦,沒有你管束我的日子裡,我成功刷爆了你一張卡……我每天會換三套衣服,都很漂亮哦!還有,我還是那麼漂亮可愛耶,居然還有人想追求我……
哎哎哎!我這麼囉嗦了,我很怕你醒來就不要我了,於是只能給自己留退路嘛……錢多多的存,人美美的打扮,以防你一覺醒來將我踹到天邊——不過,你這一覺睡得也太久了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