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該我問你咋了?」韓曉慶扯出一絲虛弱的笑意,靠在床頭,閉了閉眼,調侃道。
安盛軒沒很快回答,他站起來,把被子放好,然後深深的望了一眼韓曉慶:「孩子……沒了。」
韓曉慶笑容僵了一下,被子底下的手緊緊的攥著床單,可是面上依舊保持著微笑:「……沒了啊……」
頓了頓,她又說:「沒了就沒了吧……反正又不會有人在乎……」
「是秦子堯的?」安盛軒覺得自己是在廢話,但還是問出了口。
韓曉慶毫不掩飾的點頭,突然問道:「你在我這,那爸那怎麼樣了?」
安盛軒搖了搖頭:「還在昏迷中,是肺癌晚期……媽在守著……」說完,安盛軒低下了頭。
韓曉慶抿唇,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只是淡淡的陪著他陷入沉默。
「爸他以前做過……做過很多對不住你的事……你別介意……」安盛軒依舊低著頭,很久才無力的扯出一句話。
韓曉慶一愣,隨即笑笑:「我生活優越,不愁吃不愁喝的,為什麼要介意?」
安盛軒側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韓曉慶真的不清楚現在應該說些什麼,於是她只好開起玩笑:「……人家都說神經病人思維廣,弱智兒童歡樂多,看來這正常人還真是不好當啊……」
安盛軒微微抬頭,靦腆一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哦?是嗎,歡樂多。」
韓曉慶嘴角抽搐的看著安盛軒,暗自翻了個白眼。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韓曉慶從包裡把手機翻出來,一看,是一個很少會撥過來的號碼。
「喂?」遲疑了一下,韓曉慶還是接了。
「韓秘書,我是陳思錦。」那邊傳來陳思錦公式化的聲音。
「我知道,陳特助,請問你有什麼事嗎?」韓曉慶看了安盛軒僵硬的臉色一眼,淡淡的問。
陳思錦聲音頓了一下,他問:「韓秘書,你這幾天沒來上班……是不是……」
「哦,這個啊。」韓曉慶垂下頭,手裡把玩著自己的頭髮:「我不幹了,工資也不要了,你們銷了我的檔案就可以了。」
「什麼?!」陳思錦顯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還有什麼事嗎?」
「那個……韓秘書,我想,你和總裁之間是不是有些什麼誤會?」陳思錦手裡握著那一把不堪入目的照片,試探性的問。
韓曉慶沒有辯駁:「是有一些誤會,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我這裡還有事,陳特助您公務繁忙,就不佔用您時間了,再見。」
說完,掛了電話。
抬起頭,看著安盛軒的樣子,韓曉慶猜想他大概誤會了,若是秦子堯的話,大概會比他平靜得多,這世上能讓他喜形於色的事情本就很少。
可惡,怎麼好好的又想到他了?!
韓曉慶拍了一下腦袋,勉強自己鎮靜一些:「我很好,你去看看爸吧,他應該很像你陪著他的。」
即便是對安沛和,韓曉慶依舊恨不起來,最多,也就是討厭吧。
但是對於一個將死之人,討厭也討厭不起來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安沛和做這麼多,也只不過是為了安盛軒罷了。
換個角度來說,她有什麼資格怪罪他呢,誰又有資格怪罪一個慈父呢。
安盛軒為難的看了韓曉慶的手機一眼,幾次欲衝出的話都被他強壓在心裡,看著虛弱的幾乎是掛在病號服裡的韓曉慶,安盛軒終於忍無可忍:「曉慶,你還打算和秦子堯在一起嗎?」
韓曉慶愣住,顯然沒有料到他會問出來,沉默半晌,才笑著說:「不會吧,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不是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的問題,是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的問題,我沒了他的孩子,他卻還有另一個比孩子更珍貴的人。」
安盛軒雖然不知道韓曉慶口中說的那個人是誰,但是對於她的話他雖然替她心痛,卻還是很無恥的鬆了口氣外加有些開心。
至少,這樣來講,他的機會很大很多很多。
只是,現在似乎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父親還在病房中躺著,他在這個時候去思考兒女私情,實在有些不像話。
「那我去看看爸……」安盛軒輕聲說著。
他是一個刑警,對於犯罪分子來說可以說是修羅那麼的恐怖,只是,針對韓曉慶,他就是怎麼也狠不起來,說話不敢大聲說,怕嚇到她,攙著不敢使勁,怕一動手就把給捏碎了。
在他心裡,她一直都是一個易碎的娃娃,永遠那麼小心翼翼提心吊膽的活著。
若是韓曉慶知道在安盛軒心裡她是這樣一個樣子,或許會感動的落淚吧,從不曾有人如此的在乎她在意她,思考她疼愛她。
看著安盛軒寬闊的肩膀,韓曉慶忽然想起錢倩倩的一句話:肩寬的男人顧家。
轉念一想,秦子堯涼薄的雙唇,錢倩倩也說過:薄唇的男人薄倖。
可是,秦子堯這算得上薄倖麼?如果他和她的故事拍成電影,那麼毫無疑問的,夏蓉是女主角,而她就是那個悲劇的女配角,女主角回來了,配角自然要撤退。
好一點的會有個男三號男四號陪伴,壞一點的甚至要賠了性命。
有些恍惚的望向窗外,韓曉慶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倒了些熱水,暖著冰涼的雙手。
如果你去過北海,就可以看到水面上那層層疊疊的浮冰,一望無際。
然後你的心就會開始滿滿變冷,徹底的冰凍。
所謂寒心,就是如此吧。
「咚咚咚。」敞開著的門被有節奏的敲了三下,韓曉慶轉頭望去,看到了一個意外至極的人。
「怎麼是你?!」韓曉慶脫口道。
方偉豪姿態優雅的走進來,將懷裡一大束香水百合放到電視機邊,整了整襯衫袖口和領口,這才彬彬有禮的看向韓曉慶,微笑著回答:「為什麼不能是我,恩?」
韓曉慶對於方偉豪的出現腦子裡蹦出一個大大問號:「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巴黎嗎?我記得THE-ONE參加了個什麼比賽的……」
這是韓曉慶還在臨江時,聽同事們八卦時提到的,也就記了下來。
可是說出來她才知道,原來,她的耳朵竟然還會自動自發的收集關於方偉豪這三個的信息,原來她和秦子堯一樣,都不是什麼高尚的人。
現實就是如此的讓人無奈,人都是這樣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