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紫禁皇城之中一處精緻華麗的宮殿前正有一位身材消瘦,面色白皙,週身有一種超然氣質的年輕人獨自站立。這年輕人一身白色的衣衫,伴隨著皇城夜晚的微風,絲絲黑髮飛揚,整個人沉靜之中帶著瀟灑。扶劍站立與這精緻的宮殿前,年輕人神情專注,彷彿在用心的守護著什麼。
這一處精緻的宮殿座落在紫禁皇城的中心附近,靠著皇帝居住的乾元宮,稍稍偏後、偏西,與太子居住的景陽宮遙遙相對。這一處宮殿名為鳳棲,乃是大周天朝的明珠,有神音天舞之稱的惜玉公主所住的寢宮。
已經是深夜子時,鳳棲宮之前的道路上卻有一位俊秀中帶著幾分邪氣的年輕人在一位黑衣侍衛的陪伴下緩緩行走著。這俊秀的年輕人一身繡龍黃袍,頭戴紫金冠,行走的也是五條道路地位第二高貴的潛龍之道,這些元素都說明這俊秀的年輕人乃是一位正統皇族之子。
感受到有人前來,鳳棲宮大殿之前站立的白衣年輕人微微瞇起了眼睛。
「親王殿下,天已經很晚了。」緩步向惜玉公主的寢宮鳳棲宮走來的正是當朝的實權皇子,和親王,而伴著和親王的則依舊是那位黑衣侍衛,一位隱秘的陰陽道太監。見和親王走上鳳棲宮的階梯,宮殿之前靜立守候的白衣年輕人立刻出聲說道。這白衣年輕人話語雖然平淡,卻依舊有一種微微的牴觸情緒流露出現,很顯然,這白衣青年並不喜歡和親王。
「離源,王爺什麼時候想見公主都可以,用不著你說三道四。」白衣年輕人話語落下,和親王已經帶著他身後的黑衣侍衛來到了鳳棲宮的正殿之前。這白衣年輕人話語之中的牴觸雖然不夠明顯,但這兩人一樣可以聽出。和親王並沒有說話,到是和親王背後的那位黑衣侍衛幽幽開口。
「離楓,不要無理。」話語一出,和親王立刻皺起了眉頭,出聲制止,「你在這裡等我吧。」微微轉身,和親王對著身後一襲黑衣的離楓出聲吩咐。
轉而,又回身將目光轉向了安靜站立與殿前一臉淡然模樣的離源,「小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玉兒商談,片刻就好。」出奇的,和親王對惜玉公主的這名貼身護衛似乎十分尊重,並沒有蠻橫的直接進入宮殿。
甚至沒有看和親王一眼,離源身體稍稍向側面移開一點,這個動作也是為和親王讓出了進去鳳棲宮的道路。離源的動作表明了他的心意,和親王心領神會,對著離源點點頭,快步走入了鳳棲宮之中。
鳳棲宮大殿的殿門一開,一股百花的香氣立刻飄散出來,仔細去聞就不難發現,這百花的香味並不是人為採集花瓣堆砌之後造成的香味,而是那種最純淨的,屬於清純少女的幽幽體香。
體香,乃是女子身上最獨特的一種魅力,任何女子都會有自己獨特的一種體香。而此刻鳳棲宮之內的這種香氣則格外的別緻,迷人,給人一種心曠神怡,卻又忍不住從內心之中歡樂起來的感覺。
對這鳳棲宮的佈局極為熟悉,和親王快步前行,轉過了大殿的屏風,向著後殿走去。越向深處走,這一股幽幽的香氣就越是醉人。轉過屏風,又經過一道長長的走廊,惜玉公主閨房的小門終於出現在和親王眼前。
此刻已經是午夜子時,但惜玉公主的閨房之中卻依舊有一絲微弱的黃色亮光。這一絲亮光伴上這醉人幽香,頓時令人感到身心舒暢。
掀起小門上用粉紅色圓珠穿成的吊簾,和親王走入了惜玉公主的少女閨房之中。
臨著後窗的位置,一盞香燈被點燃,一個身著水藍色絲衣的少女正獨坐書案之前,神情專注。這少女的坐姿很規整,幾乎與皇家書院之中拜讀聖賢之書的那些老學究一樣,正襟危坐,彷彿對眼前所讀的書有極為崇高的敬意。
緩步走進,和親王看到了少女身前放置的東西,眉頭頓時微微皺了起來。
「玉兒,還是解不開麼?」強行收起心中的煩悶,和親王話語溫柔的出聲。
這位專注研讀的少女正是在天音大會之上取得優勝的惜玉公主,雖然惜玉公主成功的奪得了禹皇神曲譜,但這曲譜卻是怎麼解,也解不開來。
「嗯。」聽到和親王的話,惜玉公主甚至連微微的驚訝都沒有,只是輕輕哼了一聲,連目光都沒有抬起過。
惜玉公主面前,一張二十寸見方的奶黃色羊皮布靜靜躺在那裡,上面密密麻麻的列了一些痕跡。深看了片刻依舊是毫無頭緒,惜玉公主終於抬起了頭,「哥,這禹皇神曲譜最難解的部分就是他的文字,我請學究仔細的對照過了,這根本就不是龜甲文,也許是比龜甲文年代還要久遠的一種文字。」
這羊皮布上密佈著看起來大同小異的小黑點,這些黑點細看之下略微有些長,像是蝌蚪的樣子,毫無方向感,歪歪邪邪的排列在這張羊皮紙上,根本沒有規律可循。
和親王也專注的看了片刻,一樣是一無所獲,忽而想起自己的妹妹乃是千年難遇的樂道翹楚,連她日日研究都解不開,自己怎麼可能解得開?想通了這個問題,和親王自嘲的笑了笑,回過了神,「玉兒,要不哥哥派一個人來幫你一下,你們一起解?」
聽過和親王的話,惜玉公主的視線再一次從羊皮布上轉移,一臉的疑惑,惜玉公主出聲詢問著,「派誰來?」
惜玉公主的疑問和親王看在眼裡,卻沒有直接回答,輕踱兩步,坐到了與惜玉公主相對的位置上,和親王幽幽開口,「今日太子已經奏報父皇,為南齊郡王龍昊求親,想要父皇將你許配給他,不過父皇已經把這件事壓了下去。這畢竟是你的事情,你自己覺得怎麼樣?」
小臉陡然一紅,惜玉公主流露出了難得的少女羞態,輕聲呢喃,「玉兒還小,不想太早考慮這個問題,哥哥你覺得呢?」
雖然惜玉公主口中說不想考慮,但和親王卻依舊從她的神態之中看出了些許玄機。自己的小妹有如此的神態,就表明她心中對龍昊並不反感。腦海之中回想,和親王發覺那龍昊確實是很容易令女子動心的一個人。但這人卻藏有私心,並不值得信任。看著身旁小臉紅紅的小妹,和親王心底暗自盤算,如何才能利用好惜玉公主這張牌,為自己拉來強大的助力?
多年的時間裡,和親王一直在扮演一個好哥哥的角色,絲毫沒有表露出利用惜玉公主牟利的心態,而惜玉公主對和親王也是百分百的信任。如果惜玉公主真的嫁給龍昊,那自己也不能反對。到時候,自己不但失去了手中的這張王牌,而且還得不到任何利益,這樣的事情和親王是絕對不允許他發生的。
猛然之間,和親王的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個人,眼神頓時一亮,「玉兒,天音大會之上幾乎與你並駕齊驅的龍羽過些日子就要上京了,他也是哥哥的下屬。這人樂道也是高超,不如,我叫他來陪玉兒你一起開解這禹皇神曲?」
聽過和親王的話,惜玉公主腦海之中立刻出現了龍羽的樣貌。天音大會之上龍羽放肆而熱烈的眼神讓惜玉公主有生以來第一次那樣驚慌、羞澀,因為從來沒有人那樣直白的凝視過她。
其實惜玉公主不知道,一直都被嚴密的保護著,很多人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她,更何況惜玉公主屬於當世頂尖的女子,出塵絕艷,一般人看一眼就已經覺得是三世修來的福氣,根本不敢升起褻瀆之心。所以,龍羽的眼神才會在惜玉公主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哥哥,那個人不好。」提到龍羽惜玉公主心中升起了一絲本能的牴觸,微微皺眉,輕語出聲。
看到小妹的表情,和親王頓時明白過來,龍羽在惜玉公主心中的印象分並不高。深知自己的父皇也一樣疼愛惜玉公主,和親王定下了心神,惜玉公主的歸宿還可以在觀望一陣子,看看龍羽的成長情況,又或者,看看龍昊有沒有可能轉而支持自己。
想到這裡,和親王立刻作出一副和善的模樣,出聲安慰,「玉兒,不要擔心,你不喜歡,哥哥就不叫他來。況且,這龍羽也許一上京就沒命了。玉兒,你早點休息吧。」留下一句話,和親王悄然起身,拍拍自己小妹的腦袋,向外面走去。
聽過和親王的最後一句話,惜玉公主卻恍然之間怔住了,不知為何,聽到和親王口中說出龍羽一上京就沒命的話,惜玉公主的心猛烈的跳了一下。當惜玉公主回過神來,和親王已經離開了。感覺到心緒悄然之間變得混亂,惜玉公主煩悶的起身,走進了臥房之後的小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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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亮,青城關大營之中一隊車馬從正門開出,緩緩向京城的方向前進。青城關二十萬將士幾乎傾營而出,在大營之外的官道上列出長長的陣勢。昨日,聖旨到來,召龍羽回京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青城關大營。由於前一次冒死將這二十萬將士的命救了回來,龍羽在青城關大營之中的威信奇高。這一次龍羽上京離開,這些士兵們自然會夾道送別。
「祝都統大人進京順利!」猛然之間,大營之外官道兩側的士兵全部都單膝跪地,震天的嘯聲隨後傳來。
軍營之中的士兵基本都是鐵血的男兒,情感本就不會隨意表露,沒有眼淚,沒有美酒,沒有壯行的歌聲,只有這一聲祝福,卻讓龍羽的心完全感動了。沒有言語,龍羽獨自站立在車轅上,對著道路兩邊的將士們抱拳而拱,行禮致意。
迎著西北的寒風,龍羽就這樣在馬車車轅上站了幾十里地,直到送別的將士們都再也看不見,龍羽才返身回到馬車之中。車馬之內,旬陽憚和程老伯一家靜靜的安坐。
「長寧還沒有回來,希望他會走官道,這樣我們也能遇見。」這一次上京太過匆忙,甚至都等不到呂長寧回來,心中有一絲擔憂,龍羽出聲說道。
「應該會,照這個速度來看,我們明天應該能遇見。」眉頭緊皺,旬陽憚輕語出聲。
此刻的旬陽憚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龍羽自然看在眼裡,拍拍旬陽憚的肩膀,龍羽出聲詢問,「阿憚?你怎麼了?」
「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眉頭凝成一個死結,旬陽憚背在身後的右手手指不斷的掐算,隨著手指的動作,旬陽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不行!」猛然之間,旬陽憚大聲說話,身體也站了起來,「阿羽,你們在這裡等我,我要去找離鵲。」說完,還沒等龍羽等人有反映,旬陽憚就兀自跳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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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時,南疆盤州,盤王府之前,一隊華麗的車馬也已經準備出行。此刻車隊還沒有開始前行,處在最中心的一輛馬車上,林君天正對自己的小妹做著最後的囑咐。
「瑤兒,不論如何你都要保護好自己,哥哥不是給過你三顆鳳翔珠麼?如果遭遇危險,記得要用武道氣血燃燒鳳翔珠,可以瞬息千里,那怕在京城,你也可以快速的回到南疆,盤州這一塊地方雖然不大,但是只有有哥哥保護你,你就不會有事。」輕撫著林君瑤的髮絲,林君天輕柔的言語著。
「哥哥,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用力的點著頭,林君瑤嬌美的臉蛋微微泛紅,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看著妹妹的樣子,林君天還以為她是被自己的關心所打動,不禁心中溫暖。緊緊握了一下林君瑤的手,林君天轉身下車。一隊車馬終於開動起來,緩緩行出盤州城。馬車之內,林君瑤一副心焦的樣子,從昨天夜裡開始,林君瑤就被一個噩夢不斷的襲擾著,根本無法休息。
睡夢之中,龍羽正被浸泡在一隻滿是鮮血的大缸之中,奄奄一息。夢中的畫面不斷的纏繞,困擾著林君瑤。如果按這樣的速度前行,恐怕要十天之後才能到達京城,可此刻的林君瑤卻巴不得現在就趕到龍羽身邊。尤其是有了昨晚的那個噩夢,要林君瑤怎麼等的起呢?
「福伯!福伯!」馬車剛一出盤州城,林君瑤就急切的呼喚著看自己的長大的近侍福伯。
「小姐,怎麼了?」林君瑤話語之中的焦急福伯聽的出來,急忙掀起車簾,福伯出聲詢問。
「福伯,我昨晚夢到小羽有危險,現在我的心一點都定不下來,總感覺要出什麼事。」一臉的慌亂,林君瑤急急的出聲。
聽過林均瑤的話,福伯蒼老的面龐之上也浮起些許擔憂。這幾個月來林君瑤的成長福伯看在眼裡,深知林君瑤現在的功力幾乎可以與當世成名已久的高手媲美,保護龍羽已經不成問題。龍羽上京,確實是危機重重,林君瑤的擔憂福伯也能理解。
「小姐,你現在著急也不是辦法,耐心的等等吧,相信羽少爺會沒事的。」林君瑤對龍羽的感情福伯在清楚不過,林君瑤是那種最傳統的女子,既然已經有婚約,那龍羽就是她需要一生追隨照顧的男人,一旦龍羽出事,對林君瑤的打擊簡直猶崩天。
「不行福伯,我現在就要去,車馬隨從福伯你直接帶著她們上京,我要先走一步去找小羽。哥哥說過了,小羽現在應該在青城關前往京城的路上,這一路定然不會平靜。」福伯的話並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心中一陣煩亂林君瑤終於站起了身。
「現在?小姐,這裡距離青城關幾千里,你怎麼去?」深知林君瑤已經有了高深的修為,但福伯知道,林君瑤只是武道強悍,道術並沒有渡過雷劫,所以移動的速度並不會很快。只有道術渡過四次雷劫,修道人才會擁有虛空穿梭的能力。
「福伯,叫大家先走,把我的馬車停下來。」沒有正面回答福伯的話,林君瑤只是焦急的出聲。微微歎息一聲,福伯放下了林君瑤馬車的吊簾,吩咐周邊的隨從先走。
待到疑惑的眾人走遠,福伯方才上前,再一次將林君瑤馬車的車簾拉開。車簾拉開,車內的畫面卻讓福伯大吃一驚。
「小姐!」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福伯大聲驚叫起來。
「福伯,帶著車隊上京,哥哥交代的事情也要盡快完成,我先走一步。」此刻的林君瑤已經不再是方纔那個一身白衣的清麗女子,而是變成了彷彿浴火鳳凰一般的神人,全身都散發著隱隱的火焰光芒。伴隨著林君瑤下車,一雙火紅的羽翅浮現而出,七彩的鳳凰尾線隨意的飄散,此刻林君瑤的頭部也包裹上了如火鳥鳳凰頭部一般的外盔,在加上林君瑤週身滋生出的火紅羽毛,整個人就好像穿上了一件奇異的鎧甲。
留下一句話,一顆火紅的珠子出現在林君瑤手中。週身明火一暴,林君瑤捏碎了手中火紅的珠子,整個人頓時沖天而起,華為一道紅光消失於天邊,不見蹤影。
「浴火神衣。」看著已經走的毫無影蹤的林君瑤,福伯一臉的迷茫,口中默默而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