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從宴會上退出來,踏著月色,尋著宮燈,信步走到御花園。
站在曲徑小橋上,放眼望去,荷塘裡飄起層層霧氣,時節未到,雖然荷田蓮蓮,但是仍未見荷花立上頭,反而這樣給這月下荷塘共增添生機。
反而是不遠處的假山上,一片杜鵑,開得如火如荼,給寧靜的夜晚送來陣陣幽香。
「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下有並根藕,上無並頭蓮。」忽然脫口來了四句詩,傾城不禁的下了一跳,她雖說大學畢業,但是向來對詩詞歌賦的文科不感興趣,何來這麼一首詩呢。
司徒煥心知,傾城必是不喜那枯燥的宴會,就尋她出來,走到御花園,就遠遠的看到,這夢幻而迷人的畫面。
傾城輕倚著曲徑小橋的扶欄,長髮在夜風中飄動,一襲紅衣在墨翠色的背景下,襯得越發明亮,跳動的衣裙就像一個精靈一樣。
聽她在那裡吟詩一首,他也禁不住的合了一首:「微風搖紫葉,輕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綠,待我泛紅光。」
傾城聽見熟悉的聲音,扭頭就看見司徒煥踏著月色走向他。
「怎麼,你也逃避了?」司徒煥依舊打趣的腔調。
「是啊,是啊,很無聊,你不是也逃了。」傾城用手支著扶欄,看向遠處,月亮照下一個影子,不知遠在二十一世紀的家鄉此刻的月色如何。
「我到想不逃。」可惜新郎又不是我。
「我要是說,我不是這裡的人,你相信不相信?」傾城想起自己的家,就想找人傾訴一下。
「信,為何不信。」司徒煥點點頭。
「我是說,我根本不是這個朝代的人,我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也許跟現在相隔上千年,我坐在時光機穿越而來……你信麼?」
司徒煥又點點頭,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反正她的想法向來古怪,但是不管她說什麼,他都願意相信。
傾城很快就忘記思念家鄉的煩惱,高興的拽著他的衣袖,就像小時候她得了一百分那樣,興奮而又滿足的跳著:「你居然相信我,我是騙你的,哈哈……」
司徒煥佯裝生氣的戳了一下她的腦門,「你居然敢騙我?」
其實,他該感謝她,至少她肯騙的人是他,就像她給了他短暫的十天之夢,倘若很久之後,他仍然可以抱著這個夢入眠。
傾城也很配合的假裝痛呼了一聲,心下說,其實我說的都是真的,只是這件事我只希望花花認為是真的。
不過吹吹夜風,整個人都輕鬆了,沒必要想那麼多,不管她什麼時候會消失,只要記住跟花花幸福一天是一天。
「司徒煥,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為什麼叫我司徒煥?」
「你可不就是司徒煥麼?那我叫你什麼?」
「叫我煥煥啊」
「 噁心……哈哈……」傾城聽到煥煥這個名字,大笑起來,她真想像不到神仙一樣的大皇子,居然一本正經的讓她叫煥煥。
為什麼叫那個人花花。這句話他始終沒說出口,他跟他始終是不一樣的,不是麼?
司徒煥轉身,向後走去。
咦?這大哥不會生氣了吧,不會因為自己不叫煥煥生氣了吧?
傾城笑著,拍了他一下肩膀,「喂……你生氣了?」
司徒煥不語,繼續往前走。
「你不會真生氣了吧?」
「好了,好了,我叫還不行麼,小煥煥。」只有玩笑似的加上一個小字她才能叫出口。
司徒煥突然止住腳步,扭過頭來,眸子中糾結著複雜的神情,怔怔的看著傾城,深邃的目光好像要將她吸進去一樣,良久輕歎一聲:「我真想吃了你。」
呃……這大哥說的吃不是那個吃吧?
傾城狐疑的向後退了一步,看著司徒煥,雖然你也是絕色,但是我一定不會跟你做出這樣出格的事情,我可是恪守婦道的良家小婦女,我,我……還沒說出來,她現在心裡激動上了。
「哎!我該拿你怎麼辦?」司徒煥輕歎一聲,拉起在石化狀態下糾結的傾城,「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跟著司徒煥七轉八拐的,來到一個荒落的小別院。
這是一個獨立的小院,裡面雜草叢生,原本鋪設的小路也幾近湮沒,四周的牆壁被雨水常年沖刷的泛黃,一片陳舊腐朽的味道,這裡應該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
皇宮中荒廢的院子,傾城很容易想到冷宮。
這裡的確夠冷。院內沒有燈光,唯一的光源就是掛在天邊的月亮,院子已經被草叢湮沒,微風吹拂著草叢沙沙的作響,四周搖曳著是樹枝投下斑駁的影子,有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聲音中已經略帶一絲顫抖。
「把眼睛閉上,什麼也不要想,來試試看?」
皎白的月光下,傾城看不清司徒煥的表情,但她還是學著他的樣子,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想。
只覺得耳邊有風聲,還有夜風過處,草叢沙沙的響聲,還有許多不知名的蟲鳴聲……
原先那種陰森的感覺已經消失,留下的只是心間一片寧靜。
「有什麼感覺?」
「我感覺我一個人在廣袤的草原上迎著風飛奔,還有我的心特別靜。」這種感覺好奇怪啊。
司徒煥拉過傾城,兩人坐在草叢邊上的青石台階上,台階兩側已經爬滿青苔。
「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在我封王出宮前,我心煩的時候都會來這裡,現在我把我的秘密基地跟你分享,以後你心煩的時候,也可以來。」司徒焱抬頭看著月亮,認真的說。
「每個人心中都有秘密基地,不過你的基地好怪,原來是個荒廢的院子,跟你這樣的怪人真搭,哈哈……」傾城打趣的扭過頭來,看見身邊的司徒煥,仰頭的樣子,突然覺得有種寂寞的感覺包圍著他。
「我的母妃就死在裡面。」雖然他看起來像是在說意見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是語氣中卻被憂傷湮沒。
傾城愣了,她不知道這間荒廢的院子原來對他如此重要,她最不會安慰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看著他,靜靜的一起傷感。
空氣彷彿凝結著久遠記憶的悲傷,停滯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