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為何那麼喜歡梅花呢?」水星邊掃著地,邊說道。
劍奴跟在後面,卻不開口回答,他可不打算告訴她,不過說真的,他其實也不怎麼清楚,只知道是已故的老夫人很喜歡。
水星也料到劍奴不會回答,她卻不在意,她只是想隨便說說話。
她相信,語言,能夠增盡人與人之間的感情。
就如同她經常跟山野裡的小動物說話一般,時間長了,它們就都不怕她了,還會跟她玩。
「我以前沒有看過這樣滿園的梅花,只看過山野裡野生的雪梅,雖然也好看,卻有些孤寂,遠遠的一株,與世隔絕。」水星輕歎著說道。
「你都在山裡面住沒出來闖過江湖嗎?」劍奴畢竟是個孩子,雖然對她微有成見,卻也不是討厭,聽到她說話,覺得有意思,於是問道。
「沒有,師傅從來不讓我出谷的,自我有意識以來,都是在山谷裡度過的,每日與鳥與獸為伴。」水星輕輕一歎,外面的世界,她只通過一些書籍而得知。
也幸好,師傅為了讓她幫忙研製毒藥,就買了書讓她習讀識字。
這樣,她也就有機會可以能夠透過文字窺得外界的一切。
記得那一天,第一次看到人潮洶湧,是多麼地害怕,又多麼地好奇。
那一份心情,不是別人所能夠體會得到的。
「好可憐……」劍奴一聽而後同情地說道,他有時候幾天沒出去玩,都覺得好沉悶,而她竟然從來沒有出來過。
「也不會啦,山裡的日子很平靜,至少沒有欺騙。」如果不是這次師傅為了研製那七蟲致毒拿她試藥的話,她想,也許她是不會逃出來的。
不過,她還是感謝師傅此次的狠,若不然,她就沒有機會可以遇上公子了。
想起公子,她的臉上,浮起了甜甜的笑。
劍奴看著她笑得沉迷的臉龐,眼一撇,沒好氣地道:「你喜歡我家公子?」
水星望了他一眼,竟然不加任何修飾,點了點頭:「我喜歡。」
劍奴聽到她那麼直接的話,反倒臉兒一紅,真沒見過如此不害躁的女子:「你可真是不害臊,省了這份心吧,公子不會喜歡你的!」
而水星,卻轉頭看了他一眼:「我並不需要他也喜歡我,只要我喜歡他就夠了!」
說著嬌俏一笑,卻是全然不在意。
而她不知,這一笑,這一番話,就被暗處的白衣男子盡數聽了去。
江水玥本無意聽她說話的,卻不料,走進梅園,遠遠就聽到她清亮而明快的聲音,隔得不遠,於是聽入了耳。
不知不覺間,還被吸引了過來,
分明不喜歡她的,可是當聽到她說喜歡自己的時候,他竟覺得心情很好。
修長的指,輕輕點在了梅花上,冰冷的觸感,一如他的心一般。
沒有走開,只是靜靜地聽著。
水星說話間,忽然敏銳地感到身邊有人,忽然沉靜了下來,仔細一聽,雖然那呼吸之聲那麼地薄,可是她依舊聽到了。
一個跳躍,足踩樹枝,向著有人的地方飛身而去。
一個跳躍,落了下來。
足踩之處,雪花飄白,梅花傲紅。
雪白之處,男子一身白衣勝雪,面容清冷,融於白雪冷梅之中,竟是出奇地交融。
水星,看得有些癡了。
她沒想到,會是江水玥。
這一個,整個人就愣在了當場,只是那麼愣愣地看著他,她不知道,一個女子,這樣看一個男子,是很不矜持的,她只知道,好看的東西,就要看。
不必去想得那麼多。
江水玥只是靜靜地站著,也沒有發聲。
不過,眸間在掃過水星剛剛落地時踩到的梅枝時,那眼睛,閃過幽光。
她似乎,又忘記他剛不久給她的警告。
而水星,看著他的目光,忽然沒防地打了個冷顫,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枝頭,還在搖晃著,那梅花,有幾片正揚揚撒撒,夾著雪花,飄揚下地。
重重地嚥了下口水,她的手腳,忽然開始無力了起來。
腦中,第一刻想到的就是劍奴說過的話。
斷手斷腳也說不定!
轟隆隆聲一般,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耳邊響著。
都怪自己一時大意,未及細想。
早該想到,這梅園守衛如此森嚴,怎麼可能輕易有人擅闖呢!
「公子,我……我……以為是有外人闖入,我錯了……」她的聲音,帶著害怕地顫抖。
而劍奴一追來,就看到了這樣的情景,卻沒有開口,說真的,公子的臉色好難看,哎,想想,只怕這個女人要慘了。
忽覺有些不忍。
「公子,她也是一時情急……」不由自主地,自己竟然為她求起情來。
說真的,他還真是怕公子一氣之下,斷了她的腳呢。
水星聽到劍奴的話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而後轉向水玥,一雙清麗的眸子睜得大大地,就那麼我見猶憐地盯著水玥看。
那一雙眼,如此睜著的時候,更是像極落雪,那一種如雪一般的乾淨清澈,讓他的眸間,漸漸浮出痛苦。
一轉身,不敢再看,那清冷的話淡淡而出:「罰你今日必須清盡梅花上每一片雪,而又不能傷及梅花!」
水星一聽,臉上露出一笑,似是為自己的手腳慶幸,可是隨後又皺起了眉頭,為每一朵梅花清盡雪花,又不能傷及梅花。
這聽似容易,可實則卻是極難,梅花瓣雖能耐寒,可也是薄弱脆性,只須輕輕劃過,一些花瓣就會掉落。
這可如何是好啊。
委屈地望著梅花。
要是再弄掉一片的話,不就還有懲罰在等著她嗎?
想說什麼,可是仙人一般的江水玥,早已經走遠了,只留下一個遠遠的身影。
歎一口氣,仔細地盯著梅花。
劍奴卻是走到了她身旁:「還看什麼,趕緊做事吧!這懲罰,至少比斷手斷腳的好多了!」公子看起來清冷溫潤,可是卻是個薄情之人,對於做錯事的人,向來從不輕饒的。
這已經是極特殊的對待了。
「可是,這怎麼能夠掃得去啊!」水星為難地說道,花蕊那麼輕脆,只怕一掃,就要落下的。
「哎,這也是哦……」劍奴看了一眼,也覺得為難。可是他也想不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