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開始飄飄揚揚地下了起來。
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白茫茫一片,不過幾刻鐘的時間,就覆蓋了一切。
枝頭上,小路上,瓦磚上,都變得雪白一片。
一陣寒意襲來,軒轅冷輕輕地為落雪把被子掖好,唇邊一抹平靜的傷感:「雪兒,下雪了,你趕緊睜開眼睛看一看,好美的雪,想必你一定會喜歡的。」
「你叫落雪,想必,你出生的那時候,一定是下著雪的,所以岳父大人才會為你取名落雪……」
「雪花漫天紛飛,像無數的雪精靈在空中漫舞著,我想,要是你能在雪中舞動,一定是極美的……」
「趕緊好起來吧……」
他一遍遍地對著她說著,似乎一時間,要把從前少說的話,全部都補足一般,喃喃地說著。
可是天知道,他只是怕自己不說話,落雪會真的睡過去,所以他要一直說一直說,他相信,只要他一直說著,落雪會一直聽著的。
忽然,門外響起來腳步聲,就見慕容全明與慕容落蕭跑了進來,邊跑還邊喊著:
「雪兒……」
那深濃的情感,夾著傷痛,將室內渲染得更加濃重。
軒轅冷望了他們一眼,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於是低下了頭,他此刻,腦海中,只有落雪,再沒有其他的了。
慕容落蕭走上前,一把推開了軒轅冷:「都怪你,我妹妹自嫁給你,沒過一天好日子,你說你怎麼就那麼狠心呢?雪兒這般的好女孩,你就不知道珍惜!」
「蕭兒,不許如此無禮!這事不能怪皇上!」慕容全明一把拉過慕容落蕭,不許他胡來。
「怎麼不怪他呢?柳純兒那麼歹毒的女人,三番四次想害雪兒,他竟然不殺了她,還將她留在宮中!不怪他怪誰啊!」慕容落蕭喝罵著,他原本一直被軒轅冷騙著,是近段時間才知道真相的。
可是卻又發現他似乎真的愛著落雪,才想著要原諒他,沒想到又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不許胡鬧!此時救雪兒才是緊要之事!」慕容全明忽然大聲喝道,他看得出來,皇上此刻是多傷心的。
這個兒子,從來就是個直性子,什麼事情,總是直衝著,也不知道要冷靜,讓他從不省心。
「皇上,皇后娘娘現在如何了?」他此時雖然心中也十分傷痛,也十分憤怒,可是他多年來,已經養成了君臣有別,就算再大的怒火痛苦,也不能讓他失了禮節。
「丞相,你讓他罵吧,是朕的錯,朕不該一時之慈,害了落雪……」軒轅冷說道,他的聲音,是那麼地無力,那麼地消沉,完全失了平日的冷清自持,高傲於世。
讓人聽來,只覺心酸。
慕容落蕭看著他微紅的眼眶,無力的眼神,那麼傷感,一時,什麼要罵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皇上,這也不能怪您的,您也沒有想到會這樣的啊!」慕容全明說道,只是說著說著,那聲音也帶著無力了,他想勸他,可是覺得,自己心中,卻是有些怪他的。
畢竟,女兒自嫁與他之後,遭了那麼多罪。
可是終究,他還是說不出口。
「這些都要怪朕,自始至終,若是朕能夠早一點認識到落雪的美與好,就不會有接下來的這些禍害了,朕此時只會是與落雪相守於林間小屋,一同晨觀日出,暮披紅霞!……」
他沉沉地說著說著,忽然覺得好恨好恨自己,為何不早點認識到她的美呢?
就不會來奪這個皇位,不會有這些紛爭,不會傷了落雪了……
慕容全明歎了口氣,望著床上的落雪,遇上軒轅冷,她是幸,又或是不幸呢?
忽然眼角一瞄,望到了屋角落處的女子,雖然那一身衣冠凌亂而骯髒不堪,頭髮更是亂而糾成一團,臉上十分之髒。
可是他依舊認出了那個人。
驚呼了出來:「柳純兒!」
慕容落蕭一聽,順著慕容全明的眼光望去,只見一個一身骯髒的女人垂倒於地上,他未見過柳純兒,於是問道:「她就是柳純兒?」
軒轅冷應道:「是她。」
慕容落蕭一聽滿是氣憤,長劍一抽,直衝了上去:「我要殺了這個歹毒的賤人!」
「不要!」
「不要!」
軒轅冷與齊寶同時喚了起來。
慕容落蕭一臉不解地回過頭望著喊住他的軒轅冷:「你難道到了此時,還不捨得她嗎?」
慕容全明,也在此時望向了他。
「自然不是。」軒轅冷搖了搖頭。
齊寶見皇上一臉疲累無力,於是替他解釋道:「皇上並非不捨那賤人,只不過,此時尚需這個人來為皇后娘娘試毒,因為她身上所中之毒,與娘娘是相同的。」
「當真如此?」慕容落蕭不信地又問了一遍。
軒轅冷點了點頭,他只是覺得好累好累,並不想多解釋什麼,就算慕容落蕭誤會也罷。他此刻,唯一的念頭,只是希望落雪能夠好起來。
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齊寶見慕容落蕭一臉不信,於是說道:「皇后娘娘有事,皇上比你們任何人都要難過,你們難道就沒有眼睛看的嗎!」
「皇上,太醫是如何說的?」慕容全明,有些顫聲地問道。看著床上那蒼白如紙的女兒毫無生氣,還有軒轅冷消沉的模樣,他突有些害怕聽到結果。
軒轅冷轉過了頭:「太醫們根本就無能為力,唯今只有看江水玥是否能夠想到解毒之法了。」
「江水玥?」慕容全明沒想到皇上會找了江水玥來。
軒轅冷點了點頭:「非凡去了南平國,一時半會是趕不回來的,此時除了他,想必京城內再無人能夠醫治落雪了。」
慕容全明點了點頭,左右望了一下:「那他人呢?」
「他回門內去查找醫書了。」軒轅冷應道,說著時,他又望向了門外,他心中希望著江水玥能夠快點來。
他第一次,這般期盼見到江水玥。
那個他曾經是決不想多望一眼的人。
可是門外只有雪花飄揚,一片白茫茫,那兒有人影呢?
再次低下了頭,望著落雪。
天冷了,她只怕也冷了,大手,將她的細手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