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天色微微暗下。
落雪,終於下定了決心。
輕聲喚來侍候的丫環:「幫我把窗扉打開,我想看看外面的紅霞。」
「是,奴婢遵命。」那丫環聽命趕緊上前將窗扉打開。
天際,一片片雲彩都沾了金色的邊,紅色的衣,自由自在地舞動著,紅霞映了半邊天,只餘半透的光線射進了屋內,映得滿室也憑添了幾分旎麗,她軟軟一笑。
也許,再過了今天,她就能真正地自由自在地在每一個晚霞下透氣了。
才發現,原來自己,被壓抑得多深。原來自己,多渴望著能夠舒展開懷。
軒轅冷走了進來,就看到落雪那充滿了渴望的眼光,直直地望著窗外,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那兒有大片大片紅彩雲霞,美不勝收。
只一眼,他看得出來,她在看的是什麼,她在看的,不是那美麗的雲彩,而是在看著無邊的天際,自由自在。
他突然竟然生出一種害怕,這種害怕在最近看到她的眼光時經常出現,而此時,更是濃了。
他突然不想讓外面的世界引誘了她。
於是走了過去,將窗,嚴嚴實實地關了起來。
人,總是抵制不住誘惑的,他害怕誘惑讓她離他而去。
落雪看著他竟然冷著臉走進來就將窗關上了,一急,剛剛只是將窗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江水玥是否看見了。
若是看不見,他定會以為她不願意走的。
「我想看霞光。」她說道。
軒轅冷卻是理也不理會她的話,只是走到了桌前,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了起來。
其實那茶根本就沒什麼可品,他的口味向來極挑的,要喝的茶,也是丫環專門泡製的,而且要溫度適中,而桌上的茶,只不過是一般解渴的花茶而已。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落雪微微皺起了眉頭,又說了一遍:「我想看霞光。」
軒轅冷這才冷冷地抬起了頭:「外面風大。」
落雪一聽,臉皺得更緊,外面何時來的風大,他這根本就是藉口罷了。
可是他為何要關上窗扉呢?
莫非他知道她與江水玥的事情?
難道是江水玥派在外面等消息的人被他捉了?
一想,臉雪白一片。
她最擔心的就是拖累了江水玥,難不成,真的拖累了他?
她緊張地望著眼前的軒轅冷,可是他一臉沉靜,臉上微帶戾氣,卻是一言不發,讓人根本就無從得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所猜這樣。
「外面沒有什麼風啊!而且我蓋著被子。」若在平時,落雪是不會去跟他爭論什麼的,因為不管如何,結果都是一樣。
他向來是一意孤行的人,少有人能讓他改變主意,至少自己是不能的。
她這般故意說道,只不過是想探一探他的口風。至少能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是對的。
軒轅冷深遂冷幽的目樂投向了她,卻是不置一詞,只是他卻明顯看得出來,落雪,似乎極在意這窗的問題。
因為她從來是一個不會爭執的女子,他若是不肯,她從來不會力爭,什麼都看得極淡,只是這一次,卻極反常,而這關窗,本就是一件極小的事情的。
他盯著她看了許久,才慢幽幽地問道:「你怎麼突然間那麼介意這扇窗是開是關,莫不是有什麼問題?又或者是,一個暗號?」
軒轅冷本是無意間隨意猜測。
可是卻偏偏正中了落雪的心炫,被褥中她的手,緊緊地揪成一團,臉上,卻顯得更為平靜。
只要平和地望著他,努力將自己的不安掩於心間,她知道,只要自己臉上有半點不對勁,以軒轅冷的聰明,定是能猜得出的。
而聽他此時的語氣,應當是並未確定什麼,若不然,他不這般平和地問話,而是早已經暴戾地怒喝了。
語氣軟軟:「王爺說關就關吧……只是一扇窗而已,能夠有什麼問題呢?暗號,我與何人打暗號呢?此時打暗號,又是做什麼呢?妾身真不明白王爺想要說的是什麼。」也不爭什麼,平和地說完,而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假裝睡覺。
怕只是怕,眼睛洩露了不該洩露的東西。
軒轅冷看著她平靜地說完後閉上了眼睛,心中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份了,覺得是自己猜測得太多了,想得太多了。
他今日的心情,實在是太糟了!
對於純兒,他的自己已經弄不清楚,究竟是何樣的心情了。
他剛剛去了久封的那個院落,卻發現,原來,一直不敢觸及的一切,竟然在此時,變得如此淡薄了。
五年了,他五年不曾進去過,裡面的一切,沒有變化,可是他在看到那一切的心,卻已經開始變化了。
曾經的回憶,不再那麼清晰,不再那麼敏感地刺傷他的心。
「你想看晚霞?」他抬頭問她。
落雪沒有睜開眼睛,有些摸不清楚他的用意,於是搖了搖頭:「不了,妾身想休息了。」並非她故意惱怒,而是她不知道軒轅冷究竟是真問還是在探測什麼。
可是她不能冒險,她自己怎樣無所謂,卻不能連累了別人。
也許是注定她這一次走不開的吧!若不然,怎麼會那麼巧,才打開窗,他就走了進來,他一走了進來,就關上了窗。
「生氣了?」他問道,語氣,比較平時,和緩許多,問這話時,也不是那麼冷冽而暴戾。
「王爺多心了,妾身是真的累了。」她緩緩地睜開眼睛,輕輕地回道。
軒轅冷盯著她看了許久,確定了她並非故意鬧情緒,於是不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
手中一杯花茶,就那麼執於手間,卻不拿起來喝,也不放下,只是那麼執著。
玉瓷杯子,修長之手,倒著門外微弱的光,形成了一種特定的景致。
他最近,似乎極喜歡如此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落雪於是那麼靜靜地看著他,越發發現,這個男人,讓人無法理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將他的五官,掩於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