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時靜安,因為落雪需要靜養,所以所有人都在外室間守著。
女子安靜地睡在床上,眼睛緊緊閉著,卻是睡得極不安穩,臉上時不時,露出痛苦的神色,眉間緊皺,喉間不時發出低低的痛苦囈語,似乎病痛還未停止折磨著她。
白衣男子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床頭,看著她,一動不動,溫和暖玉的眸中透著關切,當看到她皺起眉頭,發出痛苦的囈語時,俊朗臉上的神情也隨著她而痛苦……
他多想伸出手,輕輕地撫一撫她因痛苦而緊皺的眉頭,多想將她撫平,可是他的手,卻只能越發地藏於袖中,擰成拳頭,極力克制。
她一定是極痛的吧!
看著她那浮腫青紫的臉龐,還有著那紅腫得變形的眼睛,那咬得破了好幾道口子的嘴唇毫無一絲血色。
想起她所受的那一些生不如死的痛苦,他的眸間閃過冷幽,殺意一閃而過。
對於傷她的人,他一定以十倍相還的!
疼痛讓落雪睡得極不踏實,雖然全身無力而且倦弱無精神,可是卻怎麼也無法安然睡下。
身上每一寸髮膚筋骨全在吆喝著痛苦。
她無意識地呻吟著,低低如困獸。
昏睡中,似感到一道溫和的視線一直注視著她一般。
冥冥中,她的心中,似首知道那股帶著關切的目光是誰一般,還有鼻間那淡淡的青草味,是那麼地熟悉而又陌生。
是他嗎?
她不敢肯定,怕只是自己痛苦中的一種精神寄托。
而且,他也不會出現在這兒的。
一定是。
是自己在幻想吧!
只因為,每一次遇難,都能碰到他,每一次痛苦時,都有他一句句簡單卻溫暖的安慰與支持。
他的話,總是能夠撫平她的傷痛。
很奇怪。
似乎自己將他當成了某種精神寄托,如人在信佛理佛那般……
她努力地睜開了眼,眼前,那白衣勝雪,凜如謫仙的男子就那麼現在了自己的眼前,玉冠高束,髮絲整齊,溫潤眸間暗藏著關懷與心疼。
俊朗如明玉的他,就那麼帶著陽光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江水玥未料到她會醒過來,見她突然睜開的眼睛,有一絲歡喜,又有一絲難受,看著她通紅的眼睛只睜出細縫,那心疼就如潮水般在胸口泛開……
「痛嗎?」他小聲地問道。
落雪輕微地點了點頭,是真的很痛很痛。
「要好好地養傷……」江水玥說道,一時間,竟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出口,只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她眨了眨眼睛,以示知道。
忽而想努力想擠出一個笑意,告訴他,她會堅強的,不會被這點痛所打倒,讓他放心。卻發現,嘴唇腫痛得厲害,非但沒有擠出笑意,反而是拉傷了傷口,傷口開始巨痛了起來。
「我知道,你會堅強地面對!」他唇邊淺淺溫笑,一雙含著暖意的眸子能看穿一切一般。
落雪心中一驚,她未說出,他竟能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知道?」江水玥故意驚訝地問道。
換得落雪更是奇怪的表情,一臉地不解,雙眼直直地望著他。
想問他,她不知道什麼?
「你難道不知道嗎?我懂得讀心術的,一個人心裡想著什麼,我只要離他一尺之內,就能窺得!」江水玥輕輕地解釋道。
果然見到落雪露出一副更是吃驚的表情。
她確實曾聽說過讀心術這門邪術,不過也只是一個傳說,卻從未見過有人真會。想不到江水玥竟然會,那麼這種人,豈非十分可怕。
而自己的心思,豈非全剖白於他的面前。
「呵呵……你可真逗人!我只是這麼一說,你真的相信了啊!」江水玥見她一臉認真的表情,是將他的話完全相信了。
不由會心一笑,她其實真的是好單純的一個女子!
單純得……讓他想將她珍藏起來,不被外界所染……
落雪見他一說,才知是上了當,於是望著他,眼睛微透怒意,證明她有些生氣了!
「不要生氣了!我只是開個玩笑,想著逗你開心一下而已,這世上那兒會有讀心術呢!若真有讀心術,那可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啊!」江水玥淺淺地道。
「其實想瞭解一個人的心,聽她的表述只能窺得一二,畢竟說出來的話,仍然可能有真假。真正可以讓人明白的,是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已經將你的想法全部告訴了我。」江水玥含著笑淺聲回答。
解釋後,他又伸出手,指了指落雪的眼睛:「你只需用你的眼睛,把想法表達出來,我就能夠明白你的心了!」
落雪嘴角微微勾出淡淡的弧形,是笑意的。
她沒有生氣。
她只是想不到,似他這般一個溫潤而纖細的人,也是會開玩笑的。
跟他在一起,她總是很放心的。
這個人,是除了爹爹還有哥哥外,唯一一個不讓她心存戒心的人。
這些日子以來,她學會的,就是防備。
防備著所有所有的人……
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一個人,一旦對外界都存了戒心,活著是極累的,可是上天卻偏偏讓她一步步地學會了。
因為,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暗藏著玄機,都暗藏著陰謀。
而且個個對她的好與壞,似乎都是存了有別的心機,而不是自然而然地好與壞。
她其實不只很痛,還很累。
她從來淡然,從來簡單,她不想混入如此複雜的地方……
她雖然聰明,可是她並不想用聰明來應對事情……她希望自己的聰明無處可施……
「怎麼了?為何突然如此沮喪的?」看著她突然黯下的臉龐,江水玥輕輕地問道,看著她傷感的模樣,心頭也跟著難受。
她幽然著笑,有些無奈,有些痛苦,卻不知道,應該從何向他說起,而她此時,也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而江水玥,雖不能完全明白她的心思,卻知道一點,那就是,這個處境,讓她憂鬱。可是他此刻,卻不敢枉然地,對她說出任何的承諾。
其實他很想告訴她,讓她跟他走,不要再在這兒受苦。
可是這樣的話,他沒有資格,也太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