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邊有我認定的永遠 第1卷 第九章 我已決定要戒掉幸福戒掉你3
    「不行……你移民,葉季惟怎麼辦啊?」——還有我怎麼辦啊?空氣裡一定是濕度太大了,有什麼東西附著在睫毛上凝結成晶瑩,像星星點點的碎鑽。

    梁哲下意識地背過臉去:「什麼怎麼辦,他是他,我是我,其實我和他不是很熟的。」這話蘇寧涼聽著怪耳熟,自己自暴自棄的時候,不是老用相同的句式麼。

    「你的車來了。」梁哲幽幽地說。蘇寧涼要乘的公交在馬路對面。

    「我不急,我乘下一班。」

    「可是我們的車也來了。」梁哲拉起遲鈍而順從的哥哥,無意久留。

    「梁哲,對不起!」在這個節骨眼上,蘇寧涼大聲道歉。她覺得梁哲會懂得。

    之前排隊的人都搶佔先機地上了車,梁哲帶著梁願一邊往車門移動,一邊說:「小涼,不關你事。我離開,還因為這個。」

    他摘下墨鏡,左眼已經不復明亮,木然中有種玻璃的質感。那應該是不少失明的人都會選擇的替換物:義眼。義眼的外觀細看之下會彆扭,而且根本不能視物,只能作補缺的美容用。

    趁蘇寧涼發呆,他們上了公交,梁哲已經把墨鏡戴上,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看著她:「如果有人問你我的下落,就說不知道,拜託了。」——梁哲真是料事如神,確實有人問過呢。

    「小涼,再見。」陽光投射到梁哲的嘴角,照亮一個勉強的淺笑。記憶中,他從未笑得如此慘白憂傷,而那憂傷的影子,注定要搖晃蘇寧涼一生。

    蘇寧涼追著公交跑了一段兒,放棄了,怎麼可能追得上。她在熙熙攘攘的路上旁若無人地大哭。梁哲,就讓我把欠你的眼淚,一次性,全部的全部的償還給你吧。

    車廂的最後一排,梁哲單邊的眼睛也湧出一行濕潤,蘇寧涼關切的目光就像一針鎮痛劑,在短暫的麻木和放鬆之中,梁哲心底的脆弱都蜂擁而出。他慌忙抬手拭去臉上孤伶伶的單行水跡。現在,就連哭都這麼驚世駭俗,他還如何有勇氣站立在任何的舊識面前。

    肅然梁願意識蒙昧,卻也最看不得梁哲臉上濕潤,嘴巴裡哼哼唧唧,和梁哲有幾分掛相的一張臉糅合了呆板和焦急,顯得更加怪異。

    梁哲抓住他胡亂舞動的手,輕聲安慰,比劃著告訴梁願,這都是因為裝上假眼後分泌物過多的毛病,並不是傷心。

    ——只是這樣的決定和結果,梁哲不後悔。

    蘇寧涼在路上哭累了倦了,哭得身體裡水分流失,走到路邊攤足足買了兩支礦泉水灌下去,醞釀到了家裡,踢掉鞋子爬上因為很久沒人睡而灰塵撲撲的床,扯過被子蒙頭又哭。

    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過來捂出了一身臭汗。去洗澡,經過飯廳,忽然發現桌子上擺了幾樣家常小菜。有糖醋排骨,魚香肉絲,青椒皮蛋……新鮮誘人的色澤,說明是剛做好的。看來父親回來過。

    這些都是母親的拿手菜,蘇凡泉會做都是因為他雖然工作也忙,但出於對妻子一腔愛意,常會自覺過來打下手,潛移默化地就會了。

    看著他們一起忙碌的身影蘇寧涼會覺得很開心,管別人看好還是看壞呢,媽咪怎麼好吃懶做,爸爸都心甘情願把她寵壞,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比較「虧」,但是變「被動剝削」為「主動奉獻」的催化劑,或許就是愛吧。只因,想要看到她更多的笑容。

    以前真的是很幸福呢,現在看來這麼虛幻,又遙不可及的東西,曾經就通過這些平凡無奇的瑣碎,被千絲萬縷地握在手中,握成一片令人安心的浩瀚。

    桌上的菜都是蘇寧涼愛吃的,她情不自禁嚥了口唾沫,在搞不清父親用意之前,又不敢貿貿然伸手。呆立了一會兒,都準備去泡麵了,忽然看到一隻碗下壓了張紙條,上面有生硬的四個字:「你可以吃」。

    做一桌的菜,和寥寥片語留言的對比。

    她真是眼窩淺的愛哭鬼,鼻子又開始酸溜溜了,反正臉還花著,索性一次性哭夠之後再去搞個人衛生。

    從洗手間出來,瞥見沙發,蘇寧涼的臉一下子莫名地燒起來。

    她想起某個深秋某段需要打上馬賽克並消音的回憶,臉上的熱度便很快蔓延至全身,她變成一隻穿著衣服的西紅柿。真要命,如果可以,蘇寧涼真想把這見證人一樣的沙發賣給收破爛的。

    蘇寧涼想,要是給她一尾魚的記憶就好了,轉身就遺忘,半步即天涯。七秒之後,心境平和,無悲無喜。或者當內存也不錯啊,只記得當天的……然後心底有個更加真實的聲音在說:「不是的,哪些又連同哪一些,其實是她在三途川的奈何橋上,賴掉孟婆湯也要守護的記憶啊。」往事並不如煙。

    沈北熠在學校裡接到蘇寧涼電話的時候,正歪斜地趴在電腦桌上昏睡。《設計元素》攤開放在面前,才看兩頁就困得不行,筆記本屏幕掛著個QQ,「小手冰涼」的對話框已經點開,如果蘇寧涼說話,他第一時間就能看見。

    但是「吉光片羽」的QQ簽名赫然掛著:「似水溫柔,滿腔愛意,一片深情,都塗在了地上。」總要允許他偶爾發發牢騷吧。

    「沈北熠,呃,你在幹嘛?」

    「唔,睡覺。」不可能說得出:我在等你給我心靈感應除外的任何訊息。

    「那個,梁哲的事,你可以全部告訴我麼?」

    聽到這句,原本瞌睡蟲一掃而光的沈北熠,胸腔裡的器官往下掉了幾分。果然還是因為別人的事才聯絡他,她對他,真的就那麼詞窮沒話說?

    「可以。」心裡不痛快,說話也變得簡潔起來,但是又不願意因為太過冷淡把蘇寧涼給嚇跑了,彆扭還得拿捏好分寸,真是麻煩吶……

    沈北熠正要給蘇寧涼揭秘,她手裡忽然進來一條插撥,是萬競鵬。看來大家都不是吃素的,雖然電話薄裡除了梁哲就是沈北熠的號碼,但別人要找她總有辦法。

    萬競鵬聽說是考到北方最冷的省份去受凍了,也不在本地。當一切都處於錯綜複雜中時,家鄉的莫母傳來好消息:林琅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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