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了痛了傷了哭了1 第1卷 Chapter30 現實是個二手產品
    小巴黎的舞會,出場的只有我自己。我站在柵欄外,遠遠看著院落裡的燈光和人影,那裡是一個不真實的世界。

    那些面具底下,藏著一張張什麼樣的臉?誰又能透過它探到另外一個人的眼眸,從而進入內心裡去?是沒有人的吧。現實已經是個二手產品,何況是這樣遮掩的人生百態呢。

    手機鈴聲想起來,我知道是成理。

    「你在哪兒?」他的聲音透著一股疲憊感。早上吃完早飯,他接到家裡的電話,便出門了。

    「小巴黎門口。」我以為他已經完全忘記答應過我,要陪我一起來。

    「那先進去吧,我馬上過去。」

    「嗯。」

    然後便是電話被掛斷的聲音。走進小巴黎,坐在之前每次都坐的角落裡,我發短信給悄悄,「你在哪?」

    悄悄沒有回我的消息。我跟侍者要一杯桃子味的伏特加,這種烈酒任何時候都在隱喻著生活的病態。輕啜一口,抬頭眼角的餘光裡看到景延獨自坐在二樓的露台上。他沒有任何裝飾,白襯衫、微卷的頭髮、高挺的鼻樑、少許憂鬱的眼神。這是一個過分英俊而透著神韻的景延。

    人群裡清朗的他,是唯一一個沒有面具的人。他的目的從來就簡單而明確,且他從來不會顧及他人的目光,他的世界可以燈紅酒綠、香車美女,他的工作足以讓我父王傲口誇讚,他的冷漠從來就讓人望而生畏。

    我突然覺得他才是我們一群人裡最有血有肉的人。一個真正的生活承擔者,一個敢於直面百態人生的勇士。

    那天他做給悄悄的燭光晚餐裡,悄悄說:「景延,我的過去不是一張白紙。」

    他的回答異常冷靜且意堅志決:「那正好,我也不是。」

    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頭便被一張吸血鬼陰森的面孔嚇了一跳。拜託好伐,這是假面舞會,不是化裝舞會。他以為這是萬聖節嗎?

    我怒目瞪他一眼,坐正身子。這個年頭的搭訕從來這樣明目張膽,無所顧忌。可是對方並不因為我的冷淡而自知無味,反倒自覺拉開椅子,坐在我身邊。我突然想到自己是帶著面具的,對方可能完全看不到我的表情。

    「陳康緹,我能想像你狐狸面具下,青面獠牙的模樣。」吸血鬼先生聳聳肩膀,用手撥撥額頭厚重的劉海。

    如果這麼明顯的動作,我還不知道他是誰的話,我可以去死了。「魯迪,你幹嗎每次搞這麼神秘。」

    「不想讓你更紅啊。」

    他不提還好,一提這個我就上火,「拜託你下次面對媒體的時候,解釋清楚——我,陳康緹不是你的女友。就算曾經是過,但是我們已經分手了。分手了。」

    「你不用咬牙切齒吧。」

    「難道你要我表演受寵若驚嗎?」

    「你會嗎?」

    「當然,不會。魯迪,你要喜歡悄悄呢,你就去跟他表白,不要在媒體面前,拉著我做墊背,行否?」我雙手抱拳地拜託他。

    「我喜歡葉悄悄?陳康緹,你沒看到你身後你哥非她不可的眼神嗎?」他邊說著邊示意我往露台上看。

    一串紅色的燈籠打出微弱的光,悄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上面,他們似乎有爭吵,但是音樂聲遮掩了激流,我只看到兩張萬千面具中沒有遮掩的臉面對著彼此,然後景延一把拉過悄悄,擁在懷裡。

    許久,悄悄捧起景延的臉,她親了親他的眼睛。

    《紅樓夢》告訴我們,凡是真心愛的最後都散了,而混搭的都圓滿了。人群因為這一幕而沸騰了,魯迪無所謂地聳聳肩膀告知我他不喜歡悄悄。

    「我是偷溜出來的,現在得趕回上海。但是走之前,我有話要對你說。」他把一隻手搭在我椅背上。

    「說。」

    「陳康緹,我打算喜歡你。你不喜歡我,我是知道的。但是喜歡你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優哉游哉地說著這些讓人跌破眼鏡的話。

    「魯迪,你沒弄錯對象吧。」

    「陳康緹,沒有人比我更懂得你。只有逃避的過去,沒有面對的將來。你只是一味地去接受生活,你不反抗、不進取。看起來似乎永遠都不會受傷的樣子,可是傷沒傷大概只有你自己清楚。」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眼睛望向露台。冬日清瘦的月光下,露台上有鋼琴聲飄散開,我突然覺得這琴聲太過熟悉,不由得視線去尋找彈鋼琴的人,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魯迪又開始繼續說話。

    「我告訴你我的喜歡,並不是要你回應我什麼。我只是希望你知道,如果有一天你被你自己弄得傷筋動骨了,別忘記還有我。」他將手放在我頭上輕輕地拍兩下。

    「魯迪,你喜歡過豆蔻嗎?」這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他。我從來不知道豆蔻之於他而言是什麼角色,她是否有在他心裡佔據過一個位置。

    「沒有。」他歎口氣,搖搖頭。「有些人,真的只適合做朋友,豆蔻的孤獨我看的到,她的勇敢我也看得到,可是兩個孤獨的人在一起,不會快樂的。我沒有剝奪她快樂的權利。」

    「魯迪,有沒有人說你殘忍?」

    「你是第一個。那麼陳康緹,如果沒有豆蔻的事情,你會喜歡我嗎?」他站起身子,又往露台上看一眼,不知道那裡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的眼球。

    「不會。」他的確是萬千少女夢寐以求的人,

    「那有沒有人說你殘忍?」

    「你不是第一個。」我學著他聳聳肩膀。

    「夠狠。陳康緹,你能答應我一件事麼?」

    「什麼?」我戒備地看著他。這個傢伙總是出怪招,不得不防。

    「狐狸小姐,你這個表情很傷人唉,好歹我剛剛也跟你真情告白過啊。」他扶著胸口裝作很受傷的樣子。

    「少來。」

    「正經事。」他拉出我的手,用他自己的雙手緊握住我的,我對這突如其來有點摸不著頭腦,可是他卻很真誠地說:「如果成理不能給你幸福,那就到我身邊來。」

    成理。我觸電般抽出我的手,不明就裡地看著他。

    「鬼都曉得你喜歡成理。只是你自己不自知罷了。」他一臉明察秋毫的洋洋得意,然後又痛心疾首地說:「陳康緹,我以為我縱容你,讓你不被束縛,你便會對我動感情。沒想到,你原來有受虐症,你喜歡被管教。論相貌、才氣我哪裡比他差了?他還比我老。」

    「喂,你才有受虐症。還有,他才22歲,那叫成熟,你懂個屁啊。」我掄起拳頭就砸過去。

    「暴力女,本性都露出來了。你現在的樣子,在成理眼裡,儼然是在跟我打情罵俏。」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穿越了我。

    我隨著他目光的方向轉身望過去,成理站在我身後的夜色裡,蒼白的燈光從他身後刺進我的眼睛裡,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而魯迪在身後幸災樂禍地說:「讓他吃吃醋也好,但萬一他要是不吃醋的話,你也別悲傷。頂多我們兩個一起失戀了。」

    我翻給他一個「你可以去死」的白眼,他大笑著從我身邊走過,用一臉你多保重的表情消失在聖誕夜裡。

    成理走到我身邊,他拉開魯迪剛剛坐過的椅子,看到我面前的那杯桃子味伏特加,仰起頭一飲而盡。然後才開口說:「外面不冷嗎?」

    「我的面具有那麼好認?」我一臉挫敗感。

    「我在家裡見過它。」他直截了當的告訴我答案,然後拉起我旁若無人地往裡走,室內一眼望過去,是面具的海洋,但是共同點都是——精緻。水鑽與羽毛輝映出一片流光溢彩。成理這個不懂得低調出場的傢伙自然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那個狐狸精是誰?」人群裡有人這樣問。

    我轉過頭朝著那個白雪公主狠狠地瞪一眼,「找你的小矮人去。」成理卻笑出聲音來,嘴裡兀自念著:「狐狸精。狐狸精。」

    景延和悄悄手拉著手出現在我們面前,成理一副瞭然於胸,「那今天的主題活動算結束了吧。」

    「什麼嘛,還沒開始好不好。票選女王的節目才是重頭戲。」我甩開被他拽著的胳膊,坐進旁邊的沙發裡。

    「你是惦記著那一萬塊的獎金吧。」他從吧檯裡取出一瓶威士忌,拿出兩個小杯倒滿,遞一杯給景延。自己早已仰頭喝下去,又去倒第二杯。

    「是又怎樣啊。我愛財,大家有目共睹。」

    「如果評選標準沒改的話,至少得有三個穿白色衣服的男士邀舞才行。」

    說這話的時候,他都沒正眼瞅我,只顧著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太無視我了、太小看人了、性質太惡劣了……

    景延站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幾乎想寫篇文章歌功頌德。我感激地看著他,這可是我和他第一次親密接觸,他一副大恩不言謝的正氣凌然。Hedi Slimane真是個鬼才,景延簡直可以去做Dior Homme的御用模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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