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咬嘴唇,緊張得不住地嚥口水,高挺的鼻樑,如削的輪廓,優雅的唇形,從後視鏡裡看專注開車的郭純正,每一次都叫我的心怦怦直跳。
偷窺了半天,我突然想起來什麼,連忙驚呼道:「喂喂喂,你這是要去哪,你該不會想拐賣我吧!」
天啊!我在幹什麼!我真的鬼迷心竅地上了一個並非熟人的賊車麼!喜歡歸喜歡,理智還是不能丟吶。
「放心吧,用跳樓價賣你也賣不了幾個錢,還浪費我精力。」郭純正輕笑一聲,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了下垂的深邃眼神。
「切——是呀,我能賣50萬,難道你覺得50萬也不入眼嗎,那你給我百分之一好了,這錢不夠塞你牙縫的,但是你會讓一個可愛少女很開心。」我作楚楚可憐狀。
「拜託,你別把我想像成大款,我只是給大款開車的車伕而已。」郭純正的目光瞟了過來,我的眼神連忙閃躲。
「我跟你講哦,我有特製貼身匕首,殺人不見血,你要是敢打我的主意,你會死得很慘的。」我看車子已經駛出了鬧市區,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笨。」郭純正只回了一個字。
「接下來呢?」我很疑惑他這個「笨」字所包含的意思。
「接下來我載著一頭笨豬去兜風。」他腦子轉的真快,抓緊一切機會損人。
我磨牙霍霍了一陣,乾脆不搭理他,惡棍會是他這樣的麼,似乎不是,於是我的心情舒暢不少,悠閒自在地欣賞車外夜景。郭純正打開滑動玻璃天窗,車速加快,沁人心脾的涼風吹在身上爽到極點。
可是突然——
我的鼻子狠狠撞到前座的靠背上,疼得我半天沒說出一句話,緩和了好久,才大叫道:「技術不好就不要飆車,人總該有點自知之明的。」
可是意外的,郭純正這次並沒有打回嘴戰,我碎碎叨叨了半天藉著車前照明燈看去,發現一隻薩摩耶正呆呆地站在車前,水汪汪的眼睛那叫一個楚楚可憐。
「好可愛的小狗,它居然不跑,和你實在是太有緣了,它肯定是和主人走丟了,要是成了流浪小狗狗多可憐啊,不如把它帶上車吧?」我開始發嗲裝可愛,吧嗒吧嗒滔滔不絕。
那隻狗很漂亮,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樣子,不怕生又漂亮的狗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迫不及待地想把它佔為己有。
郭純正沒有回答,打方向盤繞了過去,我見他無動於衷,開始著急了,大叫道:「你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啊,快回去,快回去!」
「這裡不能停車。」郭純正的腔調突然變得很冷,讓我噤了聲。他這個人真叫人捉摸不透,冷起來會讓你覺得與他相隔天涯,熱起來又會讓你覺得是相識多年的老友。
男人的善變比女人的善變更令人費解。
車子已經開了很遠,我的情緒也一下子落了很遠,我規規矩矩地端坐著,有點低落,這時,郭純正說:「如果你想要那隻狗,以後不要後悔。」
「它有病?」我連忙問。
「沒有。」
「那要是被它的主人察覺是我撿的,會起訴我或者賠償一大筆錢?」我又問。
「不會。」
「嗨,那還有什麼後悔的啊。」我暗自咯咯笑,反正我在深圳呆不了幾天,就是玩個新鮮,後事還得靠你處理呢。
郭純正輕笑一聲,繼續專注地開車,於是我就鬱悶了,本來還以為他會繞回去呢,這算哪跟哪啊。
真是吊胃口,我想發言又不敢再發言,悶悶地脫了鞋乾脆橫躺著,郭純正突然冷不丁地來了句:「你這姿勢想幹嗎呢。」
我嚇了一跳,慌忙坐好,臉上頓時一陣燥熱,轉念又想,我的姿勢怎麼不對了,以前在外婆家玩時,外婆老提醒我女孩子家別四仰八叉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這不是養成了閉攏雙腿的好習慣嘛……究竟哪裡不對了……
我的臉越來越紅,越羞越氣,再偷偷瞟瞟郭純正,他若無其事地說:「到了,下車吧。」
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邁著小碎步跟著他走,等等,穆曉,你到底在幹嗎!居然進一個陌生男人的住宅!這不光是引狼入室了,完全是入虎穴龍潭。我承認像他這麼帥氣又有錢的人沒有人能拒絕,可是原則底線哪裡去了呢,我可是無比純潔的少女啊。
然而,從開始到現在,我一直在反覆提醒自己,卻還是沒有止住腳步,永遠在抱著僥倖的心理在前進,我閉上眼睛,像劉胡蘭英勇就義一樣走向「刑台」。
可是才兩秒,待我再次睜開的時候,我驚喜地發現門前多了一條小狗,儼然就是剛才的那隻。
「好啊,郭純正,你會變魔術啊!」我樂不可支地抱起它,可是小狗直往郭純正身上撲。
「Candy,別鬧了。」郭純正。
郭純正又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說:「曉曉,我還是善意地提醒一句,別和我靠得太近,否則你會受傷,你還有學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就呆一天,算是透透氣散散心吧。」我知道他還沒請客就下了逐客令。
我坐在大大的客廳裡,空曠讓心都愈發落寞,隱隱約約能聽見浴室嘩嘩的流水聲。我踱著步子走馬觀花,突然發現門有響動的聲音,我好奇地藏在牆後面看,見一個女孩進來了,抱著那隻小狗。
我連忙躡手躡腳在沙發上中規中矩地坐好,女孩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放下薩摩耶,毫無拘束地蜷坐在沙發上,沒過多久,轉而起身又從電視牆的壁櫃裡拿出一盒抽紙,分明就是對這裡十分熟悉的樣子。
郭純正果然是這樣的人,身邊不斷有鶯歌燕舞,我不動聲色地看著一切,心裡有些澀。
有很多個設想,比如說他們是一對戀人,養了一條叫Candy的狗,可是中途出了小插曲鬧彆扭了,而這時,Candy又讓他們破鏡重圓。
到底是不是這樣我沒有去證實,只是我那麼敏感,我想他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都是年少無知的山盟海誓,以為一個人可以是自己的整片天空,整個世界。
他悄無聲息地走進我的世界,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原來吸引我們的永遠是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