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你看,我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對吧?」
宋嘉嘉一臉疑慮地看著嚴墨:「真的嗎?那為什麼一直都沒有跟我們聯絡呢?而且,你看上去氣色不太好。」
「剛動完手術,還在恢復期,不過如果拖太久不回來,青子該胡思亂想了。」嚴墨笑笑,「還有你啊,也別亂猜了。」
「好吧,那最近你要好好休息,總算一切都解決了。你和你媽媽怎麼搞的呢?」宋嘉嘉盯著嚴墨的臉看了好久,確信他不是騙人的樣子,才這麼說到。
「都很好。」嚴墨微笑。
青子沒日沒夜地呆在畫廊的工作室裡,她心裡快要噴薄而出的熱情使得創作的靈感像是打開的水龍頭一般源源不絕。每一筆,每一刀,她的懷著一個甜蜜的念想。
嚴墨到畫室去看青子,她臉上散發出一種懾人心魄的光芒,神情專注的青子有一種純潔感,彷彿和一切世界上的吵吵鬧鬧都失去了聯繫。
「嚴墨,你什麼時候來的?」放下畫筆去倒水的青子發現了嚴墨,接著她又飛快地跑回畫板前掀起一塊白布將畫板遮住。「半成品,不許看哦。」
「藝術家太投入了,其實我已經站了半個小時了。」嚴墨揉揉青子的頭髮,「看你臉有多髒啊。」
青子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每次一畫起畫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對了,我還沒吃晚餐的,我們去吃飯吧。」
「已經八點了,我的藝術家。」嚴墨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到了餐廳點餐,這家餐廳的菲力牛排是最出名的,而且每天限量供應。
「兩份菲力,記得配土豆泥,再來個柳橙汁。」青子自作主張地就把兩人的餐都點好了。
青子又拿起菜單,「嗯,你在美國是不是經常吃這些啊?要不要來點別的?」
「不用了,就這些夠了。」
青子放下菜單,四處看了看,目光又回到嚴墨臉上,「你是不是在美國玩很嗨?電話都很少打給我,我還以為你不要回來了呢。」
「如果我真的不回來了呢?」嚴墨問道,「可是你要我去見我媽媽的,也是你很贊成我去陪陪她的。」
「如果你真的不回來了,那我也會很高興。」
「為什麼?」
「因為如果嚴墨不再回來,一定是找到更重要的東西了,那一定是更能讓你快樂的。我們一起生活的日子裡,你自己也許沒發現吧,你經常無緣無故皺眉頭。每次你皺眉頭的時候,我就想:要是哪天嚴墨再也不皺眉頭了,要我拿什麼換都可以。」
嚴墨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來。
這年他十三歲,青子十一歲。星期天的下午,青子的奶奶吩咐青子和嚴墨一塊去菜市買條魚回來。
那天他看到媽媽挽著一個陌生男人的手臂從後面走過來。媽媽的臉上有著嚴墨許久沒見過的笑容,嚴墨甚至覺得那笑容太誇張,彷彿是一張假的面具。
他看著媽媽一步步走近,走近,走近。他想要叫媽媽一聲,但嘴唇上就像壓了一塊石頭一樣,根本張不開。嚴墨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媽媽,直到媽媽從他和青子身邊走過去。
他知道媽媽看到了他,他們的目光有過一瞬間的對撞,但媽媽卻只是略微偏過頭就把目光移開了。一切都不動聲色,她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改變過。
那時候街坊鄰里的風言風語已經傳進嚴墨的耳裡,他隱隱約約知道媽媽在外面交過幾個男朋友,大多也無疾而終。事實如此,一個帶著兒子的寡婦想要重新被接納並不是容易事。日漸拮据的家境讓媽媽的脾氣越發變化無常,她抽煙變本加厲的多,如果嚴墨勸阻就會換來一頓呵斥。
當時青子輕輕扯了下嚴墨的衣角,嚴墨轉過臉的時候,青子說:「嚴墨,你怎麼在流眼淚?」
嚴墨沒有做聲,青子想了很久說:「可惜我沒有媽媽,不然我就把我的媽媽分給你,這樣你就不會哭了吧。」
嚴墨戳戳青子的臉說:「傻瓜,媽媽怎麼能夠分呢?」
「只要嚴墨開心,有什麼不可以的。」
其實在孤獨漫長的歲月裡,不光是他把自己的溫暖分給了青子,青子也在一直溫暖著他。或許青子自己不曾發覺,而嚴墨卻能很深刻地感受到這點。
「嚴墨,嚴墨。」青子的聲音把嚴墨從回憶里拉進了現實,他沖青子笑笑,「沒事,說說你的畫展吧。」
七夕快要到了,近年來復古的風潮一浪強過一浪,整個城市都在為這個「中國的情人節」做準備。
盛熙到畫廊的時候,張曉明正在給青子展示自己網購的一大堆美容用品,喋喋不休如同一個推銷員一樣賣力。
「青子啊,七夕那天一定要讓自己美美的啊。」張曉明晃動著一個粉色的玻璃瓶,「蘭蔻的粉水,用過之後皮膚就會變得超嫩,很強大啊。」
「得了吧,我可沒功夫過這些節。」青子說。
「要不要跟我一起過七夕呢?」盛熙走到青子身邊。
青子擠擠眼睛,「和我約會啊?先拿一棟別墅來再說!」
「俞青子啊俞青子,沒看出你也有拜金女郎的一面啊。」張曉明怪叫道。盛熙不以為意地笑笑,「一定要有一棟別墅才跟我約會嗎?」
「嗯,對啊。」青子攤出一隻手,「快拿來,過期不候。」
張曉明忿忿地念著,「哎,你看了《2012》沒,買什麼房子啊,早晚要塌的!」
「你別說,我的理想就是2012之前能有一間自己的小別墅,然後我會用我的版畫做裝飾,在院子裡種薔薇花,再養兩條阿拉斯加。嘖嘖,多好的日子啊。」青子搶白說。
「做夢去吧你,還不趕快畫你的畫!」張曉明推了青子一把,青子哈哈大笑起來。
兩天之後,嚴墨和青子正在家裡看DVD,是一部文藝電影,《兩小無猜》。青子正為著兩個主人公分分合合的愛情揪心的時候,門鈴就響了。嚴墨去開了門,是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夾著一個公文包,很有禮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