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華明滅離開後,西戎將軍府內。
安西柔顫抖著手,寶劍橫擔在纖細的頸子上,心裡苦笑,時隔不久,自己竟然又鬧到這等地步,但凡有一步路走,她也不會放下尊嚴如此啊?
閉上眼,一行清淚順頰而下,華明滅與自己有恩,她不能不管。
曹德,李少霆,薛佳,潘龍,魏傑,等等幾人,都是華明滅的心腹愛將,平日裡遠遠見過幾次,安西柔一一看過去,聲音已經恢復平靜,
「各位將士,西柔今日不是蒼皇公主,也不是將軍夫人,西柔今日只是一個即將失去丈夫的可憐女子,如果各位當真和皇上一樣認為將軍是蒼皇的駙馬,可能會危及兮然安危,那麼今日西柔便自刎在此,還我家將軍清白。」
手中寶劍微微顫抖,鮮紅的血順著劍身遊走,曹德等人面面相覷,噗通噗通都跪倒在地,曹德驚呼一聲
「夫人不可。夫人,在曹德眼裡,尊敬您,不是因為您是蒼皇的公主,而是因為您是將軍的夫人,將軍一直教導我們,身為軍人當保家衛國,可是今日將軍受皇上猜忌,此番前去凶多吉少,我等相信將軍絕對不是那樣的人,夫人,請您放下寶劍,您不必如此,我等追隨將軍多年,豈會不知將軍為人?怎麼做,請夫人示下,我等為了將軍,萬死不辭。」
李少霆等人一起道
「夫人,曹都尉說的是,我等參軍雖說保家衛國,可如果皇上當真對將軍那樣忠君愛國的人都容不下,我們還保這樣的王有何用?為了將軍,我們做什麼都成,請夫人定奪。」
這些熱血男兒,聲音洪亮,各個臉上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安西柔深受感動,沒想到華明滅在軍中竟然有如此威望,可是他的威望越高,皇上越不會放過他,如今他的威望反倒成了他的催命符。
「各位,西柔有一句話,請各位記住,西柔不是挑撥離間,也不是心存不軌,西柔嫁過來便不再是蒼皇的公主,只是將軍的妻子,今天為了將軍,西柔方出此下策,如果西柔猜錯了皇上的意思,過幾日將軍便會平安回來,那麼西柔會以死謝罪,可是如果西柔猜對了,我們若沒有相應的對策,那麼將軍便會一去不返,所以西柔不得不如此,請各位諒解。」
李少霆往前一步
「夫人,不瞞您說昨夜晚間我們沒睡覺,就一直在商討這件事,今日夫人既然提出,我等心理高興,一切擔憑夫人做主,怎麼做,您說,為了將軍,我等萬死不辭。」
其餘人等一起喊
「為了將軍,萬死不辭。」
安西柔的眼淚又一次撲簌簌落下,這次卻是感動的,點頭,把寶劍收好
「各位,西柔只有一個要求,請曹德,魏傑,薛佳幾位將軍暗中帶些飛伶騎的高手跟西柔進皇城,如果將軍無事,那最好,如果將軍有事,那麼我想劫法場,救……」
安西柔沒說下去,眾將士摩拳擦掌,義憤填膺,沒被點到名字的李少霆,潘龍倆個人臉上露出失望失色。
這些將士平日裡隨著華明滅征戰沙場,心性單純,不會轉彎抹角,有什麼直接在臉上帶出來,安西柔倒是喜歡他們的真性情
「李將軍,將軍臨走托付您西戎的安全,您現在就是三軍之首,是不能離開的,潘龍將軍平日裡負責大軍演練,也不能離開,演練還要繼續,一來防範別國入侵,二來做給皇上眼線看的,所以西柔懇求二位將軍,在將軍回來之前,繼續做好你們的事,安將軍心,安將士心,安軍心。」
一番話說完,李少霆和潘龍倆個人臉上的不虞之色消失,都恭敬的一抱拳
「尊夫人命。」
在華明滅前腳離開西戎後,安西柔率領曹德等人後腳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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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明滅剛到榮唐,便被太子請入太子府,說是接風洗塵,華明滅本不欲與太子接觸,可是太子說是奉聖旨行事,說這些年華明滅為兮然鎮守邊關,勞苦功高,他身為太子理應厚待國家棟樑。
華明滅推辭不了,只得跟隨太子前去太子府。
太子府的裝飾十分豪華。太子在勤勉殿為華明滅設宴,華明滅一路進來,不覺為這樣的奢華心頭悵然。
勤勉殿的大殿簷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內外梁枋上飾以和璽彩畫。
殿內金磚鋪地,二尺見方的大金磚千八百塊。明晃晃,亮堂堂灼人眼目。華明滅知道那是兮然齊州一帶四大窯所燒製,價值連城。
貼金雲龍圖案的巨柱,所貼金箔採用深淺兩種顏色,使圖案突出鮮明。太子坐在上座,華明滅看清那寶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形若傘蓋向上隆起的藻井。
藻井正中雕有蟠臥的巨龍,龍頭下探,口銜寶珠。當即心裡一凜,看向一臉笑容的太子,太子府裡龍圖四起,那寶座更是仿造皇上的九龍寶座一般不二。他,意欲何為?
當即斂了眼目,拱手行禮
「太子,臣急著入宮面聖,這酒宴還是改日吧?」
太子坐在寶座上,一條腿毫無形象的搭在九龍扶手上,晃蕩著腳丫子,小眼睛一直沒離開華明滅的臉,把他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心裡暗暗讚歎,這個華明滅出身低微,卻長的人模狗樣的,呸,自己要長他那副模樣,還怕那個禪月姑娘看自己一眼都不曾嗎?
伸出手指挖著鼻孔,看著華明滅,公鴨嗓笑的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華將軍不急,不急,既來之則安之嘛,前些日子,本太子尋了個漂亮的妞,那妞彈的一手好琴,歌唱的也好聽,不如今天咱邊吃喝,邊聽,來人,上酒菜,傳禪月姑娘上來。」
華明滅還想在推,看到太子臉沉了下來,母狗眼不樂意的盯著自己,當即嚥下到嘴邊拒絕的話,琢磨就喝一杯兩杯就走,到時候自己就說急著入宮面聖,這裡酒也喝了,面子也給足了太子,他應該不會在為難自己。
如此想著華明滅又坐了回去,片刻後華明滅眼前的方桌上擺滿了美酒佳餚,太子朱易瞇縫著母狗眼,朝著身邊的人吼
「禪月姑娘怎滴還沒來?」
他身邊的人一縮脖子
「太子,小的再過去催催?」
朱易揮手,那下人小跑出去了,不一會擦著額頭的汗又跑了回來,
「太,太子,禪月姑娘手指傷了,今晚彈不了琴。太醫正在後面給包紮。」
朱易騰的站起來,一臉緊張,一下子揪住那下人的脖領子
「媽的,不早說,傷的怎樣?重不重?快帶本太子去看。」
邊說邊跟著往外跑,跑了兩步想起來還有華明滅了,轉身又走了回來,來到華明滅身前站好,華明滅趕緊起身
「太子有事,臣就不叨擾了。」
朱易點頭
「也罷,本來今天想和華將軍共飲幾杯,聽聽美人彈唱,真晦氣,既然將軍也急著進宮見父皇,本太子也就不留你了。」
說著身邊有人過來奉上一杯酒,朱易接過,朝著華明滅舉杯
「如此就敬華將軍一杯,權當賠罪,改日在請華將軍過府一聚。」
說罷一飲而盡,華明滅端起桌上的酒杯,早有下人灼滿了酒,衝著太子高舉過頭頂
「臣謝太子厚愛。」
一飲而盡,朱易的小眼睛一直死死盯著華明滅那杯酒,見他酒已入腹,臉上露出喜色,也不在招呼華明滅,帶著人一轉身一溜風般跑了。
禪月是前些日子他無意中從青樓挖的寶貝兒,怎奈那女子心高氣傲,根本看他不上,這些日子他使出渾身解數,禪月連正眼都不看他,他的耐心用罄,正琢磨用強的,不料昨晚說起今日華明滅要來太子府,禪月姑娘竟然答應要在宴會上彈唱,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想起來朱易就激動不已,那美人笑的他心癢癢的,今晚,他一定要得到她。
當朱易跑到後面時,禪月的手已經包紮好,正端坐在琴前傷感,朱易大叫一聲
「美人,我來了,手可好些?」
禪月抬頭,意料中的事,也不驚訝,緩緩起身,對著朱易俯身,朱易已經跑到近前,一把扶起禪月,心疼的捧起禪月的左手
「怎麼如此不小心?怎麼傷的?」
禪月眼裡的厭惡一閃而逝,可是想到公子的吩咐,強壓下心頭的反感
「多謝太子掛念,沒事了,只是不小心被茶杯割傷而已。傷不大,可是卻不能彈琴了,壞了太子的雅興,不知貴客可有離去?」
朱易眨眨眼
「貴客?」
旋即想到是華明滅,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
「嗨,瞧我這記性,貴客個屁,現在他已經是我的階下囚了。不提他,你的手當真沒事嗎?」
禪月心裡一驚,難道自己傷了手指,也沒阻攔太子陷害華明滅嗎?她知道太子此番意欲陷害華明滅,正是如此,她才奉了風殘月的命提前入太子府,公子說要保華將軍周全。
心頭的酸澀一波一波湧上來,公子竟然讓她以色誘朱易,在他心裡,她果真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