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秒我糊塗了。
——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人,到底是誰?
我伸過手,為她抹掉眼淚:「別哭了,哭會長皺紋的,那就不漂亮了。」
她抓住了我的手,淚流滿面地看向我。
「小離,你家的事情我已經求我母親幫忙了,她也答應了。我哥哥也很想你,他早說了只要你回來一切都不會計較了。還有伯父伯母我都跟他們說好了,我讓他們別再責怪你,我們回去好不好?你不在的這些天裡我真的好難受,我無法想像你從此消失了,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我要怎麼辦,我不敢去想,每天一閉上眼睛我就害怕……求你了,跟我回去吧。只要你還在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
「你知道麼?我愛你,一直一直。但這已經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了……」
我望著眼前哭紅了雙眼的女孩,淚水將她的妝顏融化了,她的面容一直是那麼小巧而精緻,此刻卻因為哭泣而微微扭曲了。她的左眼角下有一顆不太明顯的淚痣,是否這便注定了她一生都要因為得不到愛而哭泣?
第一次,我這麼近這麼仔細地看她的臉。
「我們回去,馬上回去。」我說。
我還清楚記得離開廈門時,我和安以陌的驚惶而落魄。兩個別無選擇的生命彷彿歷盡了千辛萬苦帶著一路的遲疑與恐慌逃到了麗江,那份顛沛流離的心情至今歷歷在目。
而此刻返回,卻是那樣的快。
當我才剛閉上眼睛想著該以怎麼樣的心情去面對那些等我回家的人時,一睜眼,便發覺已經到了,而我並未準備好。
我握住安以陌的收緊了一下,她也回以相同的力度。
玉龍雪山的半山腰上,安以陌靜靜靠在我肩上時對我說的那句話還清晰地迴旋在腦海中。她說: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我側頭看向平靜的她,覺得自己似乎勇敢些了。
有些意外,走出機場後,我第一個看到的是等候多時的紀松。任由穿插在眼前的乘客紛紛擾擾。他就這樣遠遠地看著我,面容平靜。
我猶豫了下,還是拉著行李走過去。
許些日子不見,他清瘦了些。柔軟的栗色頭髮也有些長亂了,劉海快要遮住一隻眼睛,他微微揚起嘴角。
接著從口袋從伸出一隻手,握拳。
這個默契地動作有多久沒有重複過了,我甚至一度以為彼此都遺忘掉了。但是沒有,彷彿慣性般我也跟著伸出一個拳頭,對碰過去。
「啪、啪、啪……」
輕輕對擊了三下!
「彭湃,歡迎回家。」紀松接著張開雙手重重地抱住了我。
兩個大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熱烈的擁抱是否很滑稽?我並不在意了。
我只知道,此刻自己內心那份隱隱的不安終於徹底消失。他擁抱的每一次力度都如同厚重而溫暖的棉絮,一層層蓋住我的胸膛,讓人安心。而這幾秒裡,我也終於明白了在雲南麗江那段日子裡內心深處的恐慌和憂鬱的是什麼了?
不過是害怕失去眼前這個人。
多想告訴他,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很幸運。真的,是我彭湃一生的幸運!可我最終沒有說出口,我做不到那麼矯情。但我知道,即便什麼都不說,他也一定會懂。
因為,他是優紀松。
紀松看向安以陌,微笑著,反倒讓毫無準備的安以陌侷促起來。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時紀松居然突然單手輕輕摟住了她。他將她的頭攬到自己耳邊,輕聲細語交談了幾句。
說了些什麼,我聽不清楚。但是我感覺自那之後,安以陌臉上的神色卻因此舒緩開來,她眉間的憂愁也一併消失了。
接著紀松接過我的行李箱,並上前攬住了林曖朝出口處走去,把我和安以陌留在了後面。他喊道:「走,讓我來送你們這群不懂事的小P孩回家吧。」
那一秒,我覺得以往那個風度翩翩的男爵K真的回來了。
同時卻也變了,變得更加寬容而溫厚。
兩個女孩都回家後,在送我回家的路上,紀松卻先將車繞到了一家普通的咖啡館。那是X大的附近。我問他想做什麼。他卻賣了個關子。
「我約了個人?一會你就知道了。」
「約人?」
「嗯。」他看著玻璃窗外流動的景色:「已經來了。」
推門而入的是小莎。
看得出她事先有故意打扮一番,臉上是掩蓋不住的興奮。發現招手的紀松後她顧不上矜持,快步走過來。
「紀松,這麼匆忙約我出來有事麼?」她的話裡滿是欣喜。接著她發現了一旁的我,似乎有些小失望,「彭湃?原來你也在啊。」
「嗯。」我點下頭。
「你和安以陌回來了?什麼時候的事,她還好吧?」
我剛想回答,紀松卻在這時冷冷地打斷了:「張嫚莎,你先坐下吧。」
「誒?」小莎坐下,一臉不解。
「要點些什麼嗎?」紀松又問,感情不帶任何起伏。
「不用了不用了,我剛參加完一場話劇演出,大家一起吃過東西了……」
「那我直入主題吧。」紀松雙手交H放在桌前,直直地盯著小莎。這讓眼前的女孩更加緊張了,「正好現在彭湃也在這裡,我希望你可以跟他道個歉。之前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
小莎笑著揮手:「紀松,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紀松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放到了玻璃桌案上。我看過去,照片上的似乎是小莎,她正拿著手機躲在一旁的走廊上偷拍著什麼。照片是黑白的,並且很不清晰,但我卻能依稀辨別出她的模樣。而場景,正好是那晚紀松派對上我和安以陌撞見的那個室內花園。
「那天彭湃和安以陌在酒店的花園裡擁抱,是你偷拍下的這一幕吧。想必,之前校內網,學校公告欄上貼出的那些齷齪內容也是你的傑作吧?」
聽到紀松的話,我恍然大悟,種種線索都糅H在一起,呈現出事件的真相。
「紀松,我……」小莎還想狡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