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她甚至沒有對介孝質問為何劈腿為何傷害雨嘉,她只是簡單地搶過一個路人甲手中的木劍,跳上了比試台,連護甲都不穿了。介孝也不囉嗦,一臉嚴肅地丟掉手中的頭盔,雙手握劍準備迎戰。
彼此心照不宣地對峙,並隨時蓄勢待發。
「你還是放棄吧,你連基本的招式都不懂,你打不過我的。」介孝似乎於心不忍,試圖進行最後的勸阻。
「看招。」絮南卻抓緊對方說話的空隙,揚劍劈了過去。
介孝輕巧地用單手格擋開,借力使力,一劍劈在了絮南的手腕上。劍「光當」一聲就落地了。所有人都鼓起掌來,這一下馬威氣勢上就贏了一大半。而絮南沒有放棄,她俯身去撿木劍的同時順勢一個掃腿過去。果然是學過散打的,這隨機應變的一招讓介孝措不及防。這次1米8的大個頭摔在了地上。不得不補充下,長得帥的人連落地的姿勢都是很好看的。
「好,好。漂亮!精彩!」這次我一人鼓起掌來。只可惜剛出聲,幾十雙鋒如利劍的目光便「唰唰唰」地掃射過來,我立馬識趣地閉嘴了。
介孝緩緩起身了,這次他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大度和紳士。在所有晚輩面前丟臉後,我能感覺到他真的憤怒了。
「是你逼我的!」他喊著,殺了回去。
先是一個突刺,再橫劈,每一劍都又狠又準。絮南明顯處於弱勢,剛架起的防禦馬上又被拆散,節節敗退潰不成軍。終於,介孝抓准了機會一劍打中了絮南的手臂,武器再一次掉落了。然而介孝沒有停手,他雙手舉劍猛地朝絮南劈去。
犀利如我,卻在那短短的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事情:雖然是木劍,但一定很疼吧?打下來肯定是皮開肉綻的,或許還會打到內傷呢。女孩子的話說不定還會毀容呢!可是很奇怪的是我明明那麼害怕,明明想著就揪心,身體卻跟著不自覺地撲了過去。
葉景虹,你真是傻X呀。
忘記發生了多少細節,我只知道當自己身體反應過來時,熱鬧歡騰的場面再次寂靜了。而我正張開雙手死死護在了柳絮南前面,木劍砸在了我的額頭上,極度的眩暈並輕微耳鳴的那會我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吧嗒,吧嗒……一點點染紅我的視野。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真他媽疼!
我的第二個反應是:我要殺了對方。
……
「啊啊!」我大吼一聲衝了過去,用頭頂住了介孝的腰,然後大家一起摔倒在地。接著混亂的扭打之中我抱住了一隻大腿,我也不知道那只腿是誰的,總之一定不會是自己的。然後我毫不猶豫地用吃奶吃雞腿吃牛排的力氣,狠狠咬了下去。
「啊啊啊!……」這次發出撕心裂肺叫喊聲的不再是我。
在這個世界上,殘酷總是不可避免的。而最讓我痛心的就是它永遠不會像熱血漫畫裡所演繹的那樣,一個瘦弱矮小的膽小鬼打敗一個身型魁梧的大力士。所以,在道場那瘋狂的幾分鐘裡,儘管我拼盡全力視死如歸,卻還是鬥不過強悍的介孝。最後結果是:他的大腿從此打下了我兩排整齊的牙齒印LOGO,估計任由以後風吹雨打也不會磨滅。而他則在接下來的短時間裡將我打得鼻青臉腫,並很不客氣地要走了我的一顆門牙作紀念。
後來大家見事態越來越嚴重,都跑來勸架。
十幾個人拉住了介孝,十幾個人拖著要上前幫忙大展拳腳的柳絮南。而可憐的我躺在中間任由怎麼哀嚎怎麼流血也沒人搭理,活活就是一條用血肉築成的楚河漢界了。
直到柳絮南平靜了下來,她才掙脫束縛,扶起了我。
離開前她還很帥氣地丟下句:「介孝,別以為事情就這樣完了。」
介孝則更加帥氣地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一路上,絮南扶著我慢慢行走,不再說話。她低垂著眼睛,看著腳下路,我猜不透她在想什麼。我怕氣氛不對,於是忍著痛一個勁地說話。
我說:「這點傷算什麼?想當年我被隔壁班上的同學欺負,都是十幾個打我一個。淒涼的是同班同學沒有一個願意幫我。因此我早就在殘酷的童年練就了一身金剛不壞的本領。」我還說:「你不用愧疚啦,我剛也沒受什麼傷,你別看我臉上到處掛綵了其實一點也不疼。就是有點可惜我剛剛快要復原的熊貓眼又得陪我一段日子了。」
最後我急了,我說:「柳絮南你別哭啊,哭什麼啊。」
絮南快速抹掉眼角的淚光:「你白癡啊,誰哭了!」
後來我實在太疼,絮楠建議我去醫院照片檢查下。我卻拒絕了,其實我很想告訴她,我已經好多年不去正規的大醫院了,因為我怕我會回想起父親滿身鮮血被擔架抬進去的那一幕,那晃得人頭暈的燈光,嗆鼻噁心的藥水味,還有「嘀嘀嘀」的彷彿拍打在心臟上的心電圖頻率聲。我還記得當醫生垂頭喪氣地從急救室出來後對我說:「很抱歉,我們盡力了。」
當時我回他的第一句話是:「你大爺的,瞎說什麼啊!我爸爸怎麼可能會死呢!你全家都死了我爸爸也不會死!」
當然,那是氣話。事實上那個醫生一家人都過得幸福美滿,而我爸爸確實就死在了當晚。
最後我們停在了廣場的水泥台階上休息,柳絮南去藥房抱了一大堆創可貼和跌打藥出來了。她像個細心的護士一樣為我包紮傷口,揉臉上遍佈的淤青傷痕。我一邊咧嘴忍著痛,一邊看著她專注的樣子,突然就笑了。
「你笑什麼?」
「想不到你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啊。」
這次她沒生氣,反倒跟著笑了:「以前運動時經常會受傷,習慣自己給自己包紮止痛,不知不覺就成半個醫生了。其實,很多時候我都快忘記自己是個女生。」
「沒有啦,如果你不凶人的話,還是很漂亮的。」
「第一次聽人誇我漂亮,謝謝啦。」她不以為然地撕著繃帶,接著又想到了什麼,「對了,你今天也很勇敢。」
「是麼,謝了。」
「……」
「喂喂,你個大男人怎麼哭了啊。才誇你兩下,至於麼……」
「誰哭了啊,我是疼得掉眼淚了。剛說你溫柔你就立馬粗魯了,果然是個男人婆,是想把我的骨頭揉碎吧……啊,啊啊!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