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疾不徐的開口,「因為她這兩天都請假沒來上班,我想再找她瞭解那天我喝醉的經過,就打電話給她,當時她人在百貨公司,所以我才會過去那裡找她。
聽完,她臉色略略一緩,「那你問到了什麼?」
「那天我喝醉之後,是她跟黃俊豪一起扶我到她家休息的。」他說。
在百貨公司見到莊依芸後,他們便直接到十樓的咖啡館,他展現出善意,循循誘導,她才願意約略透露那晚的經過。
她聽著,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當時你醉了,她為什麼不直接送你回你家,卻帶你回她家?」
「她的說法是因為她住的地方就在那家餐廳附近,所以才就近扶我回去。」從餐廳到她的住處,確實步行約莫只要五分鐘。
「等一下,你剛才說當時是黃俊豪跟她一起扶你到她家?那個黃俊豪不是喜歡她嗎?怎麼會讓你留在她家?」她再提出疑點。
「那時我醉了,她自己一個人扶不動我,所以才找黃俊豪幫忙。」
「啊,徐捷安,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那天的事嗎?」在與Amy談過後,此刻她已經能冷靜下來,心平氣和的跟他談這件事。
「不記得了。我喝醉之後通常都會睡得不省人事,所以那天的事,我完全沒有印象。」
「你覺得……你有沒有可能是被設計了?」她點出Amy的推測。
「嗯,所以我才會去找莊依芸,想問清楚。」
穆紫文瞇起眼思忖道:「如果她肚裡的孩子不是你的,那會是誰的?若是她故意栽贓給你,難道沒想過一旦孩子出生,驗過DNA,這個謊言就會不攻自破嗎?」
「這也正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因為莊依芸甚至主動提及等孩子出生後可以去驗DNA,似乎真的認定孩子就是他的。
正在思考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時,穆紫文耳膜裡突然鑽進一句話——
「紫文,我好想見你。」
她胸口頓時一熱,輕咬著唇,沉默須臾才啟口,「又沒有人綁著你的腳不讓你過來。」
「你肯見我了?」略顯高昂的嗓音,流露出徐捷安的欣喜。
「紫文,那你能不能來替我開門?」
「開什麼門?」
「你把你家大門打開就知道了。」
她狐疑的拿著手機走到門前,一開門,眸心頓時映入他那張俊雅的臉龐,他與她一樣把手機貼在耳朵上,正接聽著電話。
兩人面對面看著彼此,彷彿隔了一世紀不曾見面,臉上流露出同樣的激動。
她伸手槌了他一拳,他則順勢將她擁進懷裡。
「紫文,我真的好想你。」才兩天不見,卻漫長得宛如兩年。
「想我也不來找我,只會嘴巴說說。」一點誠意都沒有!
「我怕你還在生我的氣。」
「誰教你惹出這種事來,難道我不該生氣嗎?」她嗔道。
「我是怕你氣壞身體。」說完,他低頭封住她的唇,用熾熱的吻來向她證明他的思念。
她熱情的回應他,知道自己愛上他了,而且經過這件事,她才發現自己竟已愛他這麼深,深到以為失去了他,她整個靈魂都在叫痛。
她不想再跟他分開了,就算最後證明孩子真是他的,她也願意接受,除非他說他不愛她了……
從房間走出來的朱霞,看見站在門口吻得忘我的兩人,先是一怔,接著露出會心的一笑,悄悄地再走回房裡。
既然那夜一起扶徐捷安到莊依芸家的人還有黃俊豪,兩人商量後,決定由穆紫文出面約黃俊豪出來,打聽那晚的經過,不能只聽莊依芸的片面之詞。
因此翌日中午,她約黃俊豪在一家咖啡館裡見面。
「穆小姐,你約我出來有什麼事?」依約來到這裡的黃俊豪納悶地問。
穆紫文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說出重點,「莊依芸懷了徐捷安孩子的事,你知道吧?」
「你說什麼?依芸懷了總經理的孩子?」聞言,黃俊豪方正的臉孔一陣驚愕。
「咦?難道你還不知道這件事?」看見他吃驚的表情,她有些意外。
「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他問著,臉上閃過一絲痛楚。
「他們沒有在一起。莊依芸宣稱是三個月前天河聚餐那次,徐捷安喝醉了,酒後亂性才——」
「你是說三個月前那次?」他打斷她的話,一臉震驚。
穆紫文緊盯著他,沒有忽略他臉上激動的表情,「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
「我……我不知道。」黃俊豪低下頭,放在腿上的兩隻手緊緊握成拳頭,強忍住胸口激盪的心情。
她接著追問:「你是不是想替莊依芸隱瞞什麼?」他剛才一閃而逝的表情,分明透露出他知道什麼內情。
「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垂著臉,用力的搖頭。
見他一再否認,她表情嚴肅的開口道:「黃俊豪,如果莊依芸肚裡的孩子不是徐捷安的,你這樣為她隱瞞也幫不了她,等孩子出生後,一驗DNA就知道真假了。」
「……」聽見她的話,他張了張嘴卻不吭聲。
她再出聲勸道:「我知道你跟莊依芸一起長大,你很喜歡她,所以更不該害她。」
彷彿被人窺破了秘密,他錯愕的抬起頭瞪她。「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有一次你跟她在樓梯口發生爭執,我不小心聽見的。」她試著放緩語氣勸誘他,「你如果真的喜歡她,就不該眼睜睜看她一錯再錯。如果孩子不是徐捷安的,她卻硬賴給他,破壞他的名譽,等孩子生出來後,以徐捷安的個性一定不會原諒她。趁現在還來得及,別讓她再繼續做傻事吧。」
「這件事不能怪依芸,她根本不知道。」話脫口而出,他才驚覺自己說溜了嘴,猛然摀住嘴巴,聲音戛然而止。
她眼睛一亮,不讓他迴避的持續追問:「不知道什麼?」
看來,事情果然有問題。
從咖啡館走回車裡後,穆紫文神色有些凝重。
坐在車裡等她的徐捷安關心的問:「紫文,黃俊豪說了什麼?」
她烏亮的瞳眸幽幽注視著他,語帶埋怨的指責說:「徐捷安,你真是一個害人精!」
「我?」徐捷安一臉莫名其妙,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這麼指控他。
「你害死人了!」她又說了一次。
他眉峰輕攏,「紫文,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我到底做了什麼事?」
見他一臉無辜,她板起臉孔橫他一眼,「你呀,酒量那麼爛,一句喝醉了就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知不知道害死人家了?從今以後,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一滴酒都不能沾。」
他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好,以後在外面,我一滴酒都不喝。不過你能不能先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是不是黃俊豪說了什麼?」才會讓她一回到車上,就沒好氣的對他大眼瞪小眼。
看著他,她慢吞吞開口道:「黃俊豪說,那天晚上他幫莊依芸一起扶你回她家後,他就離開了。」
「就這樣?」聽她說到這裡就停下來,他有點意外,她去了那麼久,不會只打聽到這些吧?
「還有下文,別急。」她面無表情的緩緩續道:「他擔心你會藉著酒意占莊依芸便宜,所以不放心的又折了回去。恰巧大門沒上鎖,他直接開門進去,看見莊依芸坐在沙發上,闔著眼像是睡著了。」
「然後呢?」他接腔問。
「然後……黃俊豪就情難自禁的偷偷吻了下她。」
見她說一段停一下,他忍不住催促道:「紫文,你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
「不能。」回答得很乾脆。
她就是故意要吊他胃口,所以才不肯爽快的把事情一次交代清楚。
聽出她語氣裡的不滿,他溫聲試探,「紫文,你在生我的氣?我做錯了什麼嗎?」
「你知道自己酒量差,就不該沒有節制的喝得爛醉如泥。」這樣之後的事也不會發生了。
他苦笑了下,解釋自己之所以喝醉的原因,「那天看見你潑陳信榮一杯水後生氣的離開,我心情也不好,所以聚餐時才會多喝了幾杯。」說起來他會喝醉,也全是因為她。
「就是那一天?」她詫異道。
「嗯。所以你可以告訴我之後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吧?」
她緩下了臉色說:「黃俊豪偷吻莊依芸後,見她一直沒醒來,於是就對她心生邪念了。」之後的事,就是這件誤會的開始。
「那她為什麼會認為那件事是我做的?」他提出疑點,莊依芸不該連是誰侵犯她的都不知道吧?
「因為黃俊豪把燈關了,黑漆漆的,莊依芸雖然被他的動作驚醒,但由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所以她一直以為是你才沒有拒絕……事後,她昏睡過去,黃俊豪怕自己做的事被她發現,還刻意跑去把你身上的衣服弄亂,製造假象。」
當時聽黃俊豪說出這段經過後,穆紫文很替莊依芸生氣,她就這樣被玷辱了、懷了孕,還一直認錯人,害得徐捷安背了黑鍋,以愛為名侵犯別人的人,根本就是混蛋!
可惡的是黃俊豪在做了之後還不敢承認,刻意掩飾自己的獸行,把責任推給徐捷安,更是無恥。
所以當時她忍不住狠狠揍了他一拳。
聽完她的話,徐捷安沉吟道:「所以莊依芸肚裡的孩子,是黃俊豪的?」
「嗯。黃俊豪本來不知道莊依芸懷孕的事,聽我說了之後,他神色詫異,才會被我察覺異狀,追問出這段經過。」
「那他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
「莊依芸肚裡的孩子既然是他的,他當然要出面去自首,跟莊依芸把話說清楚。」至於莊依芸願不願意原諒他,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了。
「現在真相大白,證明了我的清白,我跟莊依芸真的沒有任何瓜葛,你可以相信我了吧?」沉冤得雪,他滿意的傾過身想吻她。
她沒好氣的推開他湊過來的臉,「你還敢說?要不是你喝醉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雖然不太喜歡莊依芸,但發生這種事,她還是忍不住為對方不平和心疼。
「紫文,莊依芸發生的事我很遺憾,不過如果當時她請其他同事直接送我回家,就不會有後續的事了。」若不是莊依芸對他別有意圖,刻意將喝醉的他帶回家,也不會令黃俊豪有可乘之機。
思索了下他的話,她點頭認同他的說法,「你說的沒錯。換成我是莊依芸,我會請其他男同事直接送你回家,而不是把你帶回我家,當時她會將你帶回她家。也許是想藉機親近你,結果卻意外給了黃俊豪機會。」
以莊依芸的角度來看,會覺得她是這件事裡無辜的受害者;然而換成徐捷安的角度,事情便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他才是真正無辜的第三者。
想通了前因後果,她也不吝於向他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怪你。」
「不要只用嘴巴說,你要展現誠意。」他深黑的眼瞳閃動笑意,期待的看著她。
她漾開笑顏,毫不遲疑的摟住他頸子,給了他一個熱情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