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浩落寞的站在病房前,深邃的雙眸透過窗子憐惜的看著床上面色慘白的人,耳邊依舊是醫生無情的話,
『孩子健康的幾率很小,建議拿掉,你們還年輕,完全可以有個健康的孩子,長痛不如短痛!』
『懷孕五周了,你們考慮的時間不多,還是快點決定吧!』
想想心都顫!
暖心能接受麼?他要告訴她麼?他可以一個人決定孩子的命運麼……?
一個個的問號襲來,深深地歎口氣,仰頭,吞下眼裡閃動的盈盈淚滴……憂鬱的打開房門,牽強的擠出一絲微笑!
聽見門響,暖心朝門口望去,見天浩柔情的面孔向她走來,卻也清晰地捕捉到他眼裡閃動的波紋,他的眼睛,她太熟悉了!擔憂的問,「怎麼了?」
「沒什麼!」坐在床邊,微垂著頭,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一陣陣的心酸灼燒著他的眼睛,這一刻,頭彷彿有千斤重,怎麼也抬不起來!
抽了一下酸澀的鼻子,卻被暖心清楚地感覺到一絲不對頭!伸手輕撫著他的面頰,側過他的臉與自己對視,雙眸相吸的一霎那,一滴淚,順著天浩的面頰緩緩流下,暖心吃驚的抬起頭,凜著眉不安的詢問,「出事了麼?」
「沒有,別亂想!」天浩伸手按下她的頭,讓她躺好,也知道的給她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撫著她的臉,順著她的長髮,深情款款的說,「醫生說,你懷孕了!」
懷孕了!!
「真的麼?」暖心驚喜過望,忘了剛剛那恐怖的一幕,忘了自己手上還掛著掉瓶……猛的坐起,唇角慢慢展開,眼裡漸漸蓄滿淚水,可這一刻卻別有一番感覺,那雙大眼睛此時看著波光粼粼!
「真的!」眼睛漸漸模糊,他想得到暖心得多開心,多激動!他何嘗不是!可結果……!張啟的唇瓣似乎還想說什麼,暖心卻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讓他無從啟口!
暖心激鬥的淚水氾濫的流!流吧,這一刻她似乎已經等得太久了!一個孩子,這對她意味的太多!天浩的家人,天浩,還有他的家人,她自己,無不等待孩子的到來,曾經她是那麼嫉妒那個懷了孩子的伊蘭,現在好了,她自己有了,這是他們愛的見證,他們之間的又一個紐帶,也將是,她最親最親的親人!
天浩緊緊地抱著她,下顎低在她肩膀上,這嬌柔的雙肩背負的是不是太多了!越想越心疼!眼珠四處轉動,偷偷的擦乾臉上的淚痕!有了決定,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能告訴她!讓她多一點開心,少一分煩惱!
大手順了順她輕顫的身體,「好了,不哭了!」把她身體與自己拉開點距離,大拇指輕輕的擦乾她臉上瀰漫的淚水,卻越擦越多!無奈,捧著她濕潤的小臉,挑弄的刮刮她的小鼻子,「想給我生個鼻涕蟲麼?」
淚眼模糊的看著他,感覺他也好不到哪去,『撲哧』笑了!沒有多想,理所當然的把他剛剛不對頭理解成了驚喜,興奮,手足無措……!
下午把暖心接回家,按在床上,拉好被子!「好好躺著,不許亂動!」
「沒事的!哪有那麼嬌氣!」
天浩盯了她半響,開玩笑似的問道,「真的打算生下來?不想都過過二人世界麼?」
暖心滿臉幸福的看著他,笑盈盈的說,「生完了我們過三人世界!」
一道哀默的光從天浩眼裡一閃而過!「好!」垂頭應了聲,無措間,掖了掖被子,「餓了吧,想吃什麼?」
「恩~~~!」暖心眼睛轉了轉,「吃粥吧,別的也吃不下!」歪著頭調皮的說,「你做的粥真的很好喝!」晃晃他的手臂,「我纏上你了!」
「好,我去給你做!」轉身背對著暖心時,那牽強的笑瞬間消散,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透著絲絲不甘,卻也不知所措!
白萍逃回家中,坐立不安的在房間裡徘徊!十指緊扣!求老天爺別讓天浩看見那個人是她,應沒看見吧,她戴著鴨色帽,墨鏡,一定沒看清楚!她自我安慰的想著,每個電話鈴響,都會讓她沒來由的顫抖,直到接起電話,聽那頭的人不是他,她的心,才能慢慢放下!
每次的敲門聲都讓她驚怵!都要事先問問,是誰,有什麼事!就這樣,在不安的恐懼中度過了漫長的一天!
翌日
天浩一個人開車又來了醫院!坐在車裡怔怔的看著醫院裡來來往往的人群!煙一根接一根的燃起!許久打開車門,鼓足了勇氣又找到昨天的那個醫生!從沒覺得自己這麼膽怯過!
「楚先生,想好了麼?」醫生坐在他對面,往他身後看看,「怎麼,你妻子沒過來!」
「我沒告訴她,怕她接受不了!」他渾厚的聲音無力的響起!
「那你今天來……!」
「真的沒辦法嗎?」
醫生也有些不忍,友善的建議,「還是有機會的,但要等三個月後,比超可以檢查出來四肢是否健全,可要是不健康,那時在拿掉孩子,孕婦承受的痛苦可是雙倍的,孩子越大承受的痛苦越大,母親也會越眷戀!那時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將承受巨大的痛苦!」
「可是……!」醫生的話聽得他緊張不已,自是知道耽誤不得,「可我妻子不會同意的!有什麼辦法麼?」
醫生深思一會,「你看這樣可以麼?……」
天浩有氣無力的從醫院出來,站在台階上駐足,低頭看著自己鑽的死死的右手,緩緩張開,兩粒白色的藥片握在手心!醫生說,『孕婦沒有經驗,現在可以使用藥物流產,兩片一起吃,第二天就會有反應,像是自然流產一樣!只要稍稍解釋一下,她不會懷疑!』
肆虐似的抓抓頭髮,緊緊地攥著拳頭,應經剪得很短的指甲刺進肉裡,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全身都已麻木了!一心癡盼來的孩子怎麼回事這樣的結果!他寧願沒有……!
暖心窩在沙發上!他對她說,『她受了驚嚇,有流產的跡象,要安心靜養!』這個借口把她留在家裡,哪也不去,什麼也不幹,就怕一個不小心傷了孩子!
聽見門響,暖西放下抱枕緩緩站起,「你回來了!」
天浩仰著笑臉,一手攬著她的腰,寵愛的問,「今天做什麼了?」
「我還能做什麼,在家睡覺,等你!」
天浩咯咯的笑了兩聲,攬著她進房間,「還想喝粥麼?」
「你還做?」
「等著!」把衣服掛起,他轉身進了廚房!
籌陀著慢慢準備,卻難言的心傷!他不會做什麼,只會煮粥!記得那一天他們散步很晚回來,暖心說肚子餓了,他說,「我給你煮粥!」見暖心滿臉的狐疑,不敢相信他還會做粥,天浩很洋洋自得的說,「要是做的太好吃,你以後老纏著我給你做可就麻煩了!」也不知是真的很好吃,還是暖心有意縱容他的傲慢!從那以後,家裡的粥都是他做的!讓他有一種別讓的感覺,感覺驕傲……或是……!
深深地吐氣!眼眶再一次灼熱,今天,他親自做的這碗粥將結束他們孩子的生命,而他,就是那個殘忍的劊子手!
兩粒小藥片放進翻滾的鍋裡,想猶豫一下,卻來不及了……!
拿著勺子輕輕的在鍋裡攪動,一滴滾燙的淚滴落……!——
老婆,別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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