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請進。」
屋裡乾脆的嗓音剛落,尉遲拓野便推門而入。
「王醫生,孩子的傷勢如何?」他進門的第一句話,便是問坐在大辦公桌前的王醫生。
伏在辦公桌前低頭研究報告的王醫生,抬頭,略顯蒼老的眸子凝視了一眼來者,嘴角浮現一抹溫和的笑意,「尉遲先生,您請坐。」
尉遲拓野微微頷首,眉心並未舒展開來,低沉著嗓音:「王醫生,你讓我專程過來,莫非孩子有什麼……」
王醫生搖搖頭,眼裡有絲猶豫的光芒閃過,待尉遲拓野坐下來,他才打開話匣子:「這孩子意志很堅強,挺過這一關,我相信他應該沒有問題。」
「既然你如此,那王醫生還有什麼猶豫的?」尉遲拓野畢竟閱人無數,很容易看清對方,只是,王醫生的猶豫,他猜不出來。
可是呢,這世界上,沒有全能的人,尉遲拓野儘管閱人無數,但對感情,卻一塌糊塗,這是否就是自大狂傲,在事業上有一番驚天動地作為的男人,通常都是感情的智障?呃,當然也有文武雙全的,可惜我們的尉遲大人,老三粗一個,感情這東西,就是看不透哇。
低歎一聲,王醫生心裡暗暗讚賞尉遲拓野的好眼力,不虧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沒人能在他面前隱瞞什麼,可心裡的那個疑問,他並不敢妄下定論,畢竟他是一個專業的醫生,在結論沒有出來之前,是不能隨便下定語的:「尉遲先生,還記得四年多前,您因為身重槍傷,那時,我非常榮幸能成為您的主治醫生,也正因為如此,您當年也買下了這家醫院,作為赤龍集團旗下的附屬單位,沒想到一晃四年多過去了。」
尉遲拓野挑高眉頭,靜靜的聽著,臉上依然維持著剛進來的表情,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王醫生見他不動聲色,於是繼續說下去:「之所以說這些,是真的很感謝尉遲先生能給我這個機會,畢竟以您的身份和地位,不是每位醫生都有這個榮幸成為您的專屬醫生的,一如……一如當年的季醫生那般……」
尉遲拓野黑眸一閃,額角的那道疤痕微微扯動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王醫生,你叫我來,不會就是跟我討論季醫生當年的那些事情吧?」
王醫生悄悄的捏了一把冷汗,輕輕搖頭:「尉遲先生,您別誤會,我並沒有惡意,只是,季醫生是我的恩師,他的死,始終都不明不白的,作為學生的我,真的很想知道恩師……當年為何會突然暴斃!」
這些話,王醫生忍了很多年,一直想找出原因,還恩師一個清白。但礙於尉遲拓野的身份,他一直膽顫心驚,怕遭受無妄之災,比較尉遲拓野的背景不簡單,而他還有一家老小等著他奉養。可恩師對他有恩,如果沒有恩師,又怎能踏入醫學界,享有今天的成就?
「王醫生,這些話,我想四年前你就想問我了,只是沒想到,你可以忍到現在才開口。」尉遲拓野扯嘴笑道,從衣兜裡掏出一隻雪茄,「雖然我知道這裡是醫院,但不介意我抽根煙吧,沒辦法,這幾年上癮了。」
「不介意,不介意。」王醫生的心開始打鼓,他不懂尉遲拓野是什麼意思,但今天既然開了口,就得問出個結果來,「其實尉遲先生,我一直都很坦誠,這幾年來,您可以看到我為赤龍醫院所做的努力,也非常感謝尉遲先生您給我這個平台和機會,但是,飲水思源,如果沒有恩師的領路,我也做不到現在的成績。」
尉遲拓野輕輕頷首,點燃雪茄,深深吸一口,然後緩緩吐出來,動作依然那麼優雅自信,但誰會相信這麼優雅自信,一如翩翩貴公子的男人,竟然是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道老大?
「季醫生一家三代,都是我尉遲家的專用家庭醫生,所以,季家的醫術我一直很佩服,也正因為如此,你作為季醫生的學生,我才請你過來。」他沉聲說道,微皺的眉頭有種淡淡的惋惜,「也許是我尉遲拓野沒這個福氣,對於季醫生的死,我只能說:很遺憾。」
「唉……恩師辛苦了大半輩子,以恩師的人品,為何會那麼早就離我們而去?莫非造物弄人?」王醫生歎息,眼眶裡有著積鬱的霧氣,「尉遲先生,不怕您見笑,現在想來恩師的枉死,我還是很心痛,恨自己沒辦法再報答恩師……」
尉遲拓野心弦一顫,對於季醫生,他又何嘗不是遺憾,季家三代從醫,沒想到在他手上斷了,當年的事,本不關季醫生的事,只怪他當時身受重傷,沒辦法顧及。
「當年尉遲先生您中槍之後,第二天就傳來恩師的噩耗,不知道……」王醫生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疑點。
「我只能說,那算是個意外,王醫生,雖然我們都為季醫生感到遺憾和惋惜,但我奉勸你,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幸福,你是個背景單純的醫生,我無意牽扯你進來,但有些事,能不問的,能不聽的,能不看的,能不知道的,最好不要問、不要聽、不要看、即使知道也當做不知道,那麼,你的麻煩會少很多。」尉遲拓野吸著煙,緩緩說道,語氣裡卻有著濃濃的隱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