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你們綁著我幹什麼?」待南潯回過神,愕然發覺自己正被綁縛在十字木架上,動彈不得。這樣的架勢,忽然讓南潯想到古時候的祭祀。
活人的祭祀。
「在神話傳說中,有一個人間聖女,在聖女的肩膀上會有一塊銀色的標記。而那銀色標記象徵著『宿命之劍』,還有災難,滅族的災難。」南潯的爺爺彷彿說故事般娓娓道來,「聖女是人間敬奉給鬼王的祭品,私藏聖女會有滅頂之禍。」
「爺爺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爺爺,你快讓叔叔們放了我,這樣綁著我,我很難受。」南潯不停地做著無用的掙扎,並不時地環視四周。
四周是高高的樹木,除了腳下這個類似祭壇的地方有些光照之外,儘是漆黑漆黑。奇奇怪怪的人似乎生來就是為了送她去祭祀,不停地圍著她轉圈。南潯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她只覺得在漆黑的樹蔭底下,有無數眼睛像狼一般注視著,隨時等著將死亡祭送給她。
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
「聖女一脈是被詛咒的人,那些敬奉聖女的族人因為得到鬼王的庇佑而越發強大,可是聖女因為不甘心被祭祀而輪迴報復。如果在十七歲那日不能祭祀給鬼王,就要殺掉她,不然就會禍滅家族中的所有人。」爺爺繼續說著,卻用驚恐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唯一的孫女,「我們張氏一族中只能有一個女孩,那就是你,一直都是你……」
南潯根本無心聽爺爺說的什麼神話傳說,她只知道自己要離開這裡,否則秋汶會發瘋的。
「聖女!」其中一個怪人忽然撕裂了南潯肩膀上的衣服,露出南潯雪白的肩。黑色的液體傾潑在南潯身上,難聞的惡臭頓時蔓延南潯全身。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南潯恐懼地驚叫,可是已無人理會,他們繼續忙碌著各自的神話。
明晃晃的刀子在南潯眼前閃耀,二叔一步步逼近。南潯的驚恐已然到了極點,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被怎樣,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在刀子割開腕部,在鮮血噴湧而出的瞬間,南潯只覺得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眼睛只能看到自己的血像姐姐描述的黃果樹瀑布一樣,傾瀉到地面那個大窟窿裡。
窟窿黑得深不見底,不知道究竟會有多深,可是她的血,到底能流淌多久?
雪白的肩膀處開始瘙癢難耐,血流得越多,越是難以忍受。
「姐、姐、姐……」彷彿是落水的人,拚命地抱著最後的幻想,一直掙扎著和死亡之神推搡。
奇跡會是怎樣的出現?
不是經常,是偶爾。
但,終會有出現的那一天。
秋汶真的從祭壇後的林子裡爬了出來,趁眾人不注意拿刀子割開繩索,解開南潯被縛的手腳,迅速用事先準備好的布片紮緊南潯血流不止的腕部。
可是,沒等她們逃離就已經被包圍了。
「姐,怎麼辦?」南潯一邊緊緊摀住自己的傷口,一邊沒了主意。
「你們到底是不是人,竟然因為一個從來沒有實現過的傳說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秋汶厲聲喝道,「我已經決定帶著阿潯去一個不會妨礙你們的地方,你們還想怎樣?」
南潯怔在那裡,「姐,你說什麼?」
「阿潯不要怕,只要有姐姐在就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秋汶揮舞著手中的小刀。
「姐,他們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有聖女?」南潯的心中彷彿擱著一塊大石。
秋汶打斷南潯繼續發問的趨勢,「阿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出去再說好嗎?」語罷,秋汶沖眾人大聲吼道,「你們全部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秋汶,這沒你的事,你怎麼會找到這裡?」爺爺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統治者,不屑地望著保護妹妹的秋汶。
「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自此爸爸出事,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要不是你們每天派人看著我們,我早帶著阿潯逃得遠遠的了。沒想到你們這麼卑鄙,竟然半夜擄走阿潯,要不是我事先在阿潯衣服裡裝了追蹤器,阿潯一定已經被你們弄死了。」秋汶恨恨地說,那種仇恨的眼神就像父親死去時,秋汶瞪著爺爺的眼神。
南潯似乎想到了什麼,「姐,你說什麼,你說爸爸……爸爸的死和爺爺他們有關?」
「是武信的固執害了他自己。」三叔冷漠地說著。
「真的是你們害死我爸爸的!!」南潯哭著想衝上去撕碎他們虛偽的臉,看看他們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同是骨肉兄弟,也下得了手。
「秋汶,你讓開。」爺爺繼續發號施令,「難道就為了南潯的母親,所以要像現在這樣拚死維護著南潯嗎?」
南潯的心咯登一下,「什麼?什麼……媽媽?跟我媽媽有什麼關係……」
「當初就是因為知道秋汶是你爸爸婚外情所生,所以你媽媽才會氣的早產,誰知道竟然會難產。所以說,是秋汶間接害死你媽的。」三叔洋洋灑灑地說著。
「住口啊!」秋汶半分憤怒半分愧疚,甚至不敢正視南潯的眼睛。
「那被送到這裡的為什麼是我,不是姐姐?」南潯面色慘白如紙,渾身顫抖。
「因為我們家族一直都是表親結婚,你媽和你爸是表兄妹,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二叔的口吻冰冷無溫,就像父親死去時的冰冷。
南潯眼前一陣暈眩,許是剛才血流的太多,又或是一下子承受不了這麼多的真相。
秋汶眼疾手快,立刻扶住她,「對不起阿潯。」
「不,這不是姐的錯,是上一代人的恩怨。」南潯有氣無力的說著,「也許我真的不該活著,活著卻害死那麼多人。」
「不錯。」爺爺開口冷笑,「當初是武信答應了這個祭祀我才會讓秋汶活到現在,但是後來他反悔了。今天,秋汶竟來搗亂,那麼你們兩個,一個也不能走!」
「你們要的是我,為什麼要連秋汶一起……」南潯只知道眼皮好重,好重,好想睡覺。
祭壇忽然開始下沉,慌亂的人群登時哄散,秋汶趕忙扶起幾近暈厥的南潯。沒走幾步,腳下塌陷,兩人雙雙墜入無底深淵。
南潯最後一次睜開眼睛,只看到頭頂上方,爺爺和叔叔們勝利的笑容。她只輕輕地說了一句,「姐,抱緊我,爸爸說過,我們是不能分開的。」
秋汶抱緊了南潯,卻抱不緊下落的速度。
南潯緊閉雙眸,終於失去了所有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