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曲會拍下美寶,聽起來真是件很浪漫的事。葉哲曾經給我拍過照片,在街心花園的那晚,那晚我第一次看見他的笑,是那麼安和的溫存。葉哲,我又想起他了。
葉哲是喜歡攝影的人,我可以感知得到,他喜歡的事情我也想要瞭解。也許這樣能離他更近些,而在JUICE的時間裡,我也越來越感受到照片帶給人的感動與美。
美寶唱完歌了,很多客人都鼓起掌來,她提著吉他走到我和小曲身邊。
「曲老闆,我今天只有一場哦,待會我就送詠詠回家了。」美寶跳上吧檯坐著,然後拿過我的杯子喝了一口。
從店裡出來,美寶跨上摩托車,我坐到後座,摩托車的發動聲音響起來,我慢慢行駛在街頭。初秋的風不會很冷,吹在臉上是清爽的。
我想起小曲說的話。我有什麼值得美寶需要呢?把頭靠在美寶的背上,是記憶裡溫存的氣味和溫度。我能夠在失落的時候依靠著美寶,那葉哲能依靠誰呢?
回到家,整間屋子都在安靜的漆黑裡,我想爸爸應該是睡了吧。我換上拖鞋,怕吵醒爸爸也不敢開燈,摸著黑輕手輕腳地倒了一杯水來喝。
「啪嗒」的開關聲,客廳的燈亮起來,爸爸坐在沙發上,面前擺著兩支倒著的酒瓶子。
「這麼晚才回來,你,你幹什麼去了?」爸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不清,剛剛一定是喝了不少酒。
其實爸爸很少理會我是否按時回家,我們之間的交流少得可憐。也已經不是一兩次了,他會突然地責備我。我很小就在自己料理著自己,爸爸和我就像生活在同一間屋子裡的兩個陌生人,偶爾又有無名的仇恨與敵意朝我襲來,就這樣持續了十幾年疏遠的關係。到現在,我也無法說我是怨恨的,我沒有資格怨恨。
爸爸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我膽怯地看著他,小聲說:「對不起,爸爸,我吵到你了,以後我會注意的。」
「以後?以後你還要這樣深更半夜回來?你一個女孩子,你要不要臉?」冷漠的話像刀子刺在皮膚上,我吞下快淌出來的眼淚說:「我知道了,明天是週末所以才晚了點。」
「你知道個屁啊!」一隻酒瓶向我飛過來,我往旁邊躲開了,酒瓶掉在地上跌得粉碎,碎玻璃片濺得到處都是。
燈光照著我煞白的臉,我慢慢蹲下身去揀那些碎玻璃片,爸爸從沙發上站起來,歪歪斜斜走到我面前,「你給我站起來!」
我緩緩地站起,看著爸爸,他臉上的胡茬鐵青,眼白布著血絲,鬢角處的頭髮已經花白了。我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直視過爸爸,爸爸的臉上已經明顯有了蒼老的痕跡,而我們之間的距離依舊那麼遙遠。
「現在你覺得自己有本事了是不?你還在什麼鬼地方打工是吧?你有出息了你就別住我的房子,別回這個家!別讓我看見你這個掃把星!」一連串的話跳進我的耳朵裡,我死死咬著嘴唇, 「養你這麼大,我是上輩子欠了你的,你媽媽也欠了你的,你要她拿命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