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詠,你熱不熱啊?穿長袖衣服幹嘛?」小曲在工作室一見到我就問起來,我沒有作答。
「詠詠,在想事情嗎?」美寶給我一杯水,「你臉色不太好。」
「謝謝。」我接過杯子。
「喂,你們看我的裙子。」小喬得意洋洋地竄到我們跟前,她今天穿著一條紫色底灑滿金色大花的連身裙,粗看上去並無特別。
美寶晃晃腦袋說:「怎麼啦?不就是花裙子嗎?」
「那你們就猜錯啦!」小喬轉了個圈,我們這才看到她的後背全部都是裸露的。在我們這個年紀敢這麼穿的人,大概也只有她了。
小喬揚起她尖尖的下巴笑起來,「很美吧?詠詠你就像老太婆,這麼熱還穿長袖衣,真是……」她忽然一把撩起我的袖子,「很熱的好不好!」
我來不及躲閃,手臂上紫紅的傷痕頓時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下。
「詠詠,你的手怎麼了?」美寶拉過我的手,我想把袖子放下去,她卻用力執住了我的手。「告訴我,怎麼會這樣的。」
「是啊,詠詠,好可怕,是不是有人打你?」小喬一順手就掄起我另一邊的袖子,驚叫道,「這麼嚴重!天啊!」
「是不是你爸爸?」美寶問。
「不是……你們別問了,我沒事的,真的……」面對大家的追問,我幾乎是哀求起來,「別問了……」
美寶替我把袖子放下去,然後握住我的手,「是葉哲,對嗎?」
我不說話,偏轉頭,美寶把我給扳了回來,「我沒猜錯,是不是?」
我沒有辦法對著美寶撒謊,是真的做不到,可是我也不願意承認這些事。
「詠詠,你說,到底是不是?」我不知道美寶為什麼會猜到是葉哲,可我什麼也不想說, 小曲拍拍我,「你們別逼詠詠了,詠詠,有事的話可以和我們分擔,我們都是朋友,朋友不就是應該幫你的嗎?」
「不行,你必須告訴我。」美寶猛地將我的頭抬起來,她的眼睛和我的眼睛兩兩對視,這是我從未見過的美寶,憤怒,堅定,臉色慘白。我無法隱瞞她。在美寶的逼視下,我默默點了點頭。
小喬第一個叫起來:「他真的敢?這還得了!詠詠,再也別理他!這種壞男人應該下地獄!」
「好了,只有你的Tim能上天堂。」小曲打斷了小喬,小喬正欲繼續說下去,小曲坐到我身邊來,緩緩地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想,葉哲應該不是這樣的吧。你把事情說給我們聽,好不好?」
我望著小曲,他也看著我,眼神純白得沒有一點小塵埃。是啊,我也覺得葉哲不會是小喬口中的壞男人,但我又該如何對大家解釋這一切呢?
「這樣還不夠壞嗎?」小喬質問到,「再如何,男人打女人就是沒道德!」
小曲說:「我見過他拍的照片,我覺得拍那些照片的人不會是壞人,我的直覺而已。」
「你的直覺算什麼哦!」小喬憤憤不平。
我想起第一次看到葉哲拍的那張長椅的照片,深入骨髓的寂寞感一下就抓住了我。他和我,都是寂寞的孩子。寂寞不是一個隨便用來矯情的詞語,只有真正寂寞的人才懂得。
「美寶,我想回家,讓我回家靜一靜好嗎?」我站起來,美寶抓住我的手,面對著我,說:「愛你的人是不會捨得傷害你的。」
我無言,乏力地向美寶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也不願再看美寶的表情便走了出去。
街上人潮洶湧,白花花的陽光照下來讓人無所遁形。手臂的痛楚彷彿這一刻才漸漸明顯起來,美寶說的話迴盪在耳邊。難道葉哲不愛我嗎?但當他抱著我對我說我是他一個人的,我不懷疑那是他對我的愛。無須證明,無需剖白,我們早就被無形的東西緊緊聯繫起來。世界上那麼多人,而我們遇見,這運氣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得到愛,付出愛,不該是最幸福的事情嗎?
我想走近葉哲的心,我會是那個傾聽他所有聲音的人嗎?或者,一切不過是我單方面的想像,葉哲的心,從來都對我上著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