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的日子裡,葉哲每天都會來接我下班。他總是到得早一些,站路口的一個電話亭旁邊,雙手插在口袋裡等我。
下班以後他會陪著我走回家,牽著我的手。回家的路要走40分鐘樣子,我一點也不覺得累。我偏過頭偷看他的臉,他沒有什麼表情,我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卻都說不出口,只覺得他在身邊就一切都很好。
「你在發呆?」葉哲和我們坐在「麥當勞」裡,面前擺著葉哲給我買的草莓新地,我喜歡草莓味,葉哲每天都會帶我去吃一杯草莓新地。他則是喝雪碧,葉哲說過,他最討厭的飲料是可樂。
「啊?」我回過神來,「要走了嗎?每天都來接我,害你很晚回家,你爸爸媽媽那沒關係嗎?」
「我和他們本就沒關係。」葉哲吸了一口雪碧,很無謂的樣子。我想要問他為什麼這樣說,卻又被他的神情攝住不敢再發問。
我從包裡拿出一對水杯。是深藍色玻璃的,很普通的深口水杯,在發第一個禮拜兼職工資的時候我從一家家居店路過,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對杯子。這藍色令我聯想到葉哲的眸子,雖然神秘卻是好溫柔。
「這對杯子我們一人一個,這樣我們在家裡喝水的時候就會想到對方了。」葉哲接過杯子,看了看,然後對我笑著說:「那我每天要多喝水了。」
藍色玻璃水杯的藍色似乎漸漸渲染開來,我整個人都掉入了藍色的深海,葉哲的笑就是緩緩湧動的海水,海水的廣闊包圍了我。
已經是夜晚時分,空氣的溫度很高,我們的手始終牽著。到了樓下,葉哲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幾乎是無人能注意到的輕微的程度,但現在的我,卻不會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他問我:「不要緊嗎?」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我仰起臉微微笑了笑說:「有葉哲在我身邊,什麼都沒關係的。」
葉哲俯下身,在我臉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有任何事都給我打電話。」
我點點頭,往樓道走去。到我走到二樓,我從樓梯間的窗口向外看去,葉哲還站在路燈下,面對著我的方向。
爸爸還未回來,茶几上照例是堆滿了酒瓶。我將那些酒瓶拿到樓下去丟掉,迎面就碰到父親上樓來。
「你幹什麼去?」爸爸瞥了一眼我提著的酒瓶,「誰准你丟的?」
「都是空的,已經喝完了,所以……所以我……」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爸爸已經上前來一把打落我手裡的一袋酒瓶,我來不及躲閃跌坐在地上。
酒瓶滾了一地,發出撞擊聲,爸爸沒有再看我一眼,罵罵咧咧朝樓上走去。
我蹲在樓梯間,也沒有哭,拿出手機來給葉哲撥了一通電話。當聽到電話那頭葉哲的「喂」,我沒有流淚,反而是微笑起來。
「怎麼了?」
「沒什麼,你在忙嗎?」
「我?我在發呆。」
「哦,我也是。」
「詠詠,你是我一個人的嗎?」
「當然。」
透過窗戶,看不見一絲月光,我本該是哭的,心裡卻湧上了幸福。那是一種存在感,愛人與被愛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