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和海洋很像。表面上看起來平緩的部分,內在卻其實分明激流洶湧。那些潛伏在心底,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無法壓抑,即使刻意不去正視也無法消弭的情感,被刺得昭然若揭,再無懸念。
我果然,喜歡著謝昕濤。
而且謝昕濤,他當然喜歡我。
無論是誰,如果有人對自己抱持著特別的關注和好感,應該是能夠感覺得到的吧。
何況原本就感覺敏銳神經纖細,洞察力高人一等的人如我。
所以確定謝昕濤對自己是有著和對旁人不一樣的情感和關注,並不需要太多時間。
只是,即使太過於篤定這樣的感覺,也因為謝昕濤的不置可否而仍然無法乾脆的給出一個結果。
就像即將進站的列車,在非常接近終點的時候,忽然停在了原地。
說不鬱悶,是騙人的。
陽光已經淡淡褪下了耀眼的光,變成柔和的夕照,與海平面慢慢融合。
電話亭裡有可愛的綠色電話,投進去硬幣的時候能聽到清脆的聲響。
聽筒裡不太明晰但也無法忽視的微小電流聲,被接通後謝昕濤劈頭蓋臉實打實的責備感滿載的聲音併吞掉:「程天愛?你終於記得打電話了?不是說去五天?手機也不開,都快一個月了!」
即使他分明帶著責問的氣勢,也無法湮沒我聽到他的聲音時,我內心帶著的歡喜感:「哪有一個月,才十天好不好。你不是老嫌我煩著你麼,我不出現你應該很哈皮才對啊。我跟你說現在是長途哦,你控制好呼吸別太多停頓浪費我的錢,不然我可真回不去了。」
原本五天的假期,因為周瑋開出的病假條,又增加了一周。不過這種細節是沒有必要對謝昕濤坦白的。
「為什麼不開機?」他仍然糾結著,「我還以為你被拐賣了。」
「上了機場巴士我才發現忘記帶手機了,我鬱悶著呢。」陽光移動角度,籠罩住了電話亭,從透明玻璃外投射進來直接打在眼睛上,閉上眼,也能感知眼瞼被完全的金黃色覆蓋。
「錢包沒掉吧?把你帶著的卡的卡號告訴我,以防萬一。」他說。
「喂喂喂,有沒有人告訴過你,男人肯為女人花錢,表示他對這個女人多多少少有著意思哦。你不是一直咬定你對我沒不正當的企圖麼?」我笑得毫不含蓄,反正他也看不到。
「什麼不正當的企圖,你說話能不要老是這麼刻薄麼?」停頓了兩秒,他換了一種比較溫和的口氣,「程天愛,我現在正式通知你,趕快回來,回來以後乖乖做我女朋友。」
「哈?女朋友?」
雖然男生表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啦,雖然我一開始就是抱著讓謝昕濤為我神魂顛倒五迷三道到不可自拔的打算,雖然我早就疑心他對我的感情已經不淺了,但是他這告白的方式和語氣,也太隨意太自然了吧?
「女朋友,多正當的企圖。」他的聲音放慢放軟下來,「雖然有十天你沒有和我聯繫,雖然你每次都像隨時可以和我劃清界限一樣,我也知道,有時候你會想念我,就像我這些天想念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