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在回憶裡,感覺到眼眶裡逐漸有熱燙的溫度在緩慢凝聚。眼睛真酸。真的好酸,大概是電影畫面漫出的光太刺眼了,一切逐漸變得模糊。所以是不是其實一切真的都是神的幻覺而已?是不是神醒過來一切就不復存在?那樣是不是反而更好呢?
「程天愛,你在哭?」
我並沒有抽噎,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甚至連呼吸都不曾變換頻率,我不知道謝昕濤是如何感知我情緒的變動。既然他知道了,我也犯不著強忍了。
「你不是被這麼惡俗的情節感動了吧?」他的手指輕輕掠過我眼眶的邊緣,暈開淚水,「要不要我把懷抱暫時借給你?」
其實本來並不想哭的。但是感覺到他的體溫,語氣裡雖然淺淡卻真實的關切,就忽然有無法控制地讓鼻腔酸澀到破表的情緒接管神經,我一直忍耐著的淚,被屏幕反射的白色光芒映出微光,在空氣裡劃出了痕跡。
謝昕濤伸出手,把我塞進了他的懷裡,力道之大簡直是在和我對練摔跤,毫不溫柔,像是他只是單純地怕我哭泣的聲響打擾到其他看電影的人。
可是他在我耳邊說的話語,像是帶著十二萬分的溫柔。
他說,程天愛,我在這裡。
彎著腰,我站在櫃檯前,對著一堆精緻漂亮的蛋糕和巧克力猶豫不決。
手裡手機響起,都懶得看是誰,我不耐煩地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仰起頭對身邊的謝昕濤說:「你替我決定,不能難吃哦。」
然後才對著手機問:「什麼事?」
「程天愛你在哪呢?」李卓的聲音,在過了晚上九點之後,背景音永遠毫無例外是一片喧囂,「李躍說你背著我和其他男人約會?」
「又不是第一次了,別告訴我你在意這個。」我走到蛋糕店精緻的小桌邊坐下,等著服務生端來謝昕濤替我選擇的蛋糕和巧克力,「你弟怎麼跟女人似的,太八卦了。」
「他也是關心我。」李卓話語裡都是對李躍的維護,他頓了頓,說,「出來麼?」
「都說了我在約會了,乖,自己去玩。」
我闔上手機,扔進包裡,然後看著在我旁邊坐下來的謝昕濤:「我想喝果汁。」
他看著我,忽然笑了,然後揚起手,示意服務生過來點單。
所以說啊,做小孩子最好了。做小孩子,哭了就會有糖吃,不開心就會有人哄,多幸福。
「像你們的工作服吧?」我指著服務生穿著的白色制服,對謝昕濤擠擠眼,「不過你穿起來比較美型。哎,你說周瑋要是知道我們真的在一起了,會不會怒髮衝冠?」
「誰和你在一起。」他一副急忙撇清的德性,像是和我在一起他會受多大委屈似的。
這傢伙,居然也翻臉不認人,我乾脆向他靠過去,湊近的臉孔之間距離不過一個手掌寬:「你說過我是你女朋友了,還敢抵賴?」
四目交接,我看著他瞳孔裡映出來我的影子,他的坦然注視毫不閃避。
沉默持續了很久,他歎出了深長的氣:「程天愛,看你這黑眼圈重得,你到底有沒有在睡覺啊?」
真無聊。沒人接招最無聊了。何況,我是為了誰才沒化妝的,真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