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被黃昏的色澤統治的天空下,我看著手腕上已經癒合的傷痕留下的淺淡痕跡,忽然想到某次看到動漫裡的一句矯情的狗血的話——傷痛是為了被治癒,所以才存在的。
這樣的話,絕對,是騙人的。
所以我才不要讓他察覺,我那一瞬間居然因為他而有了些許感動。
我搖了搖頭,甩走那種感動的情緒:「哎呀反正愛情就是這麼一回事啦,什麼愛著的人是自己人生的全部,都是騙人的。」
「程天愛,你知道麼,會覺得孤獨,不是因為得不到愛,是因為你不會去愛。」他說。
我笑了:「謝昕濤,你別做醫生了,去傳道吧。」
「我會慎重考慮你的建議的。」他也笑了。
「吶,說正經的,星期天你要幹嗎?不如和我約會吧。」
「不好意思,我值班。」他說。
值班就值班,我還能拿一個謝昕濤沒有辦法麼。
出現在謝昕濤的面前時,我一整個心情大好。越看著他一臉無可奈何,我越不掩飾我的得意洋洋:「喂,我現在是送上門來給你侮辱,你的表情能不能稍微滿足一點?」
「大小姐,這是醫院,不是酒吧。拜託你尊重一下我的工作。」我發現了規律,他只要一在工作場所,就明顯的很容易對我充滿責備。
「我告訴你,易卜生說過的,-每個人對他屬於的社會的弊病都負有責任,所以在你心裡我多麻煩多惡劣,你就同樣有著多少責任,別打算推卸哦。」
他揮揮手,一臉不跟我胡攪蠻纏的狀態:「拜託你回家吧,反正你的問題又不是誰安慰一下就能解決的。」
「是誰說醫者父母心的?就算能力不夠,至少你態度要端正吧。」我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他辦公桌旁邊,「你看看你敷衍得,我的心都碎了。」
「放心,心臟全部都是肌肉,頂多被壓扁,不會被打碎。」
這廝,居然用專業知識來耍無賴,真過分。
但是姐姐我耍賴也很專業,PK起來未必會輸,我拉著他的手搖晃起來:「謝昕濤,我好無聊啊好無聊啊啊啊啊啊。」
「那又怎麼樣?」
「你陪我玩啦。
「你可以去那邊逗你前男友玩。」
「呃……那又沒有無聊到這樣啦……」
「那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忙著呢。」
「你就不能放鬆點?你看,我來陪你工作,說不定能提高你的工作效率。」
「高中生懂什麼。」
「我有什麼不懂。」我興致勃勃地給他分析,「你要知道如果工作時間愉快的話,人生起碼三分之一的時間就能愉快的度過哦,所以你要感激我。」
「哦,真的太謝謝你了。」他超級敷衍,擺明了一副你自己覺得無聊了就走人吧的姿態,把目光全部投射在桌上攤開的大部頭都是亂七八糟的外文的書上。
「你看看你每個毛孔都發散著悲傷的氣息,是不是在想,一轉眼又到星期天的下午,太悲傷了?」我東拉西扯地打岔,總之別想無視我。
他倒是笑了:「不好意思,我輪休的,下次休息是週二。」
「週二啊?好啊,我有空。我們去看電影吧。」
「這位美女,我有答應和你約會麼?」
「哎呀你一個做醫生的買兩張電影票有多奢侈,別和小女生斤斤計較啦。」我撫摸著他頭髮,「乖。」
「不去。」他的語氣乾脆利落。「高中生週二不上課怎麼行。」
「那下個星期六。」我作妥協狀,「你不休息也要給我調休。」
「不行。」
「喂,我生日也。」我變撫摸為拉扯。
「騙人,你是雙子座的。現在都11月了。」
「我滿月不行啊。」我揉亂他的頭髮,「喂!你明明答應了我需要的時候就陪我的,你自己說的anytime的。」我憤憤地指責他。
他斜我一眼:「我說的是扮耶穌,不是做牛郎。」
「我才不管。」我拉過他的手臂,把臉頰貼在上面,無視他的掙扎。
糾纏之間門倒是被推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地打破了我和謝昕濤兩個人的相處:「你們在幹嗎?」
是周瑋的老婆。我能明確地感覺到她對我有著敵意,和很濃厚的厭惡感。她敲敲謝昕濤的桌面:「我說謝醫生,你是不是注意點?這裡是醫院!而且你還在實習。」
「我下次一定注意,謝謝嫂子提醒。」謝昕濤的態度裡有我都能看得出的應酬感。雖然並不關我的事情,但是他這麼對周圍的老婆,我仍然覺得非常痛快。
「你叫什麼名字?」她盯著我看的眼光很有那麼很多內容,「你幾歲?」
「你是不是女人啊?不知道女生的年齡是秘密麼?」我直接嗆回去。
「你們家是怎麼教你的?」她真的就被我激得激動了。
「嫂子,別為難我女朋友。」謝昕濤拉著我站起來,「她還小,不太會說話,我這就送她回去。」
走到醫院門口,謝昕濤牽著我的手才放開。
「抓著我那麼緊幹嗎?怕我潑硫酸毀她容?」我沒好氣地瞪著他,「她認識我?」
「應該不會。」謝昕濤說。
「是不是你告密了?你說漏嘴了讓她知道我染指了她家的模範先生?」
「我口風從來就沒有這麼緊過。」
「好,就算不是你告了密,你也背叛我了,你居然叫她嫂子。」我氣呼呼地瞪著他,然後又給他一個甜蜜的笑容,「不過看在你主動承認我是你女朋友的份上,原諒你這一次。」
「程天愛,你實在是很幼稚。」
「你應該對我好一點,你知道麼,人呢,永遠是哪次不經意說了再見,就再也見不到了哦。說不定我現在一離開你的視線,你就永生永世都看不見我了,所以你好好好珍惜每一次我在你身邊的至福時光,知道吧?」
他倒是毫不掩飾一臉懶得跟我囉嗦的坦白狀:「趕快回家。」
「吶,下個星期六,下午三點,老地方碰頭,不要欺騙你家女朋友純真的感情哦。」我揮揮手做再見狀,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