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完全屏蔽我的諷刺,而且看著我的表情不知道有多充滿同情。「你到底有沒有朋友的?學校裡同學那麼多,就沒有真的能聊得來的?」
「多的是好不好。而且又關你什麼事啊。」我把他的同情扔回去。
人多有什麼意義。學校裡雖然有那麼多人,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和他們在一起,個個都是言語乏味面目模糊,大部分都和我一樣,除了自己根本就不在意其他,反正別人怎麼樣根本就無所謂。即使是在這個住著好幾千萬人的城市裡,我真正在意的人,除了小惟之外,好像也一個能數出來的都沒有了。雖然我就像被冰凍結起來封住了呼吸,窒息感一直縈繞著,從不遠離,但這也不是他謝昕濤能夠解決的事情。
「你今天來醫院是為了見周瑋?」他持續地問著問題,面前還攤開著筆記本,怎麼看都有疑似拿我當小白鼠,給他最近輔修的臨床心理學補充資料的感覺。
「沒有啊,答應你和他分手了嘛。」謊言根本是我與生俱來的本領,我也不覺得有對他徹底誠實的必要,反正他總不能直接去問周瑋,我和他到底怎麼樣了不是麼。
「放學了就該回家。」
「我說你能生活得有情趣一點,別那麼一板一眼麼?」
要不是我約了個網友在他們醫院附近的麥當勞見面,又好死不死地今天放學居然早到很讓人想撓牆,不把多餘的時間打發掉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的話,誰有空放著可能是花樣美男的網友不見,來見你啊。
我腦內忽然靈光閃現:「謝昕濤,陪我去見網友吧。」
「沒空。」方方正正的話語硬邦邦的砸得死幾個人。
「是見網友哦,你還是有關注新聞報導吧?網友很危險哦。」
「知道危險就別去。」謝昕濤這人,完全是毫無轉圜餘地的教條主義,真的有夠無趣。
但是屢敗屢戰一向是我的堅持:「治療病人受傷的心靈不是應該的嗎?醫者~父母~心~吶~」
「那是兩回事,你還要荒唐到什麼地步?你看看你自己,到底像什麼?」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裡瞬間閃過的冷意,那麼像周瑋,像我媽,像曾經對我厭棄的所有人。
而這個人,明明不久之前,才充滿安慰感和承諾感的對我說,你需要的話,anytime。
果然,這只是一個遊戲,anytime只是一句台詞,只有要end了,它才是一個事實。
一直都是這樣,從來都是。
要怎麼樣去留住愛和溫暖,我真的一點也不擅長。但怎麼讓愛、讓關心我的人離開,我早就駕輕就熟。所以,從一開始就不要靠近我不就好了?就一直跟我保持著距離不好嗎?為什麼要帶著笑容靠近我?為什麼要試圖營造融洽的氣氛?如果靠近我只是為了指責我有多不堪來突顯自己的清高感和優越感,那麼為什麼不從我的世界裡徹底消失掉?
你知道不知道,我現在只想你從我的視線裡徹底消失掉。
這完全是讓我印證自作孽不可活的過程。
就把這過程送給謝昕濤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