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像是謝昕濤的身影在長廊的盡頭出現,和護士點了點頭,走進了走廊左邊的房間。我走到那個門口,看了眼貼在門上的「值班醫生辦公室」的銘牌,推開了那扇門。
「工作時間你居然蜷在辦公室偷懶?」
他瞄我一眼,不理我。
「我找你好久了。」彷彿和謝昕濤熟到不行地逕自拉開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下來,我說。
「你找我幹什麼?」都沒抬頭看我一眼,他龍飛鳳舞地在面前的病歷記錄上快速地寫著字,「我和你有什麼必要的聯繫麼?」
「哎呀別對我說這種分手了的情侶才會說的話嘛。」我站起來,繞到他身邊。
「你為什麼老是來這裡?」
「這裡都是我的回憶。我已經去世的父親是這個醫院的醫生喲,我把這裡當做爸爸給我的遺物。很淒美,非常感動吧?」
他停止了書寫的動作,抬起頭,很認真地凝視了我三秒鐘,毫無情緒地直視著我的視線裡都是冷靜。然後他笑了,說:「騙人。」
這麼簡單就被拆穿了,真沒意思,我在心裡對他放送一個極度豪放的白眼。
「我說我是來找周瑋的吧,你又不開心。」
「你和他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而且你還會管別人開心不開心?我以為你的世界是沒有心的。」
看看,這語氣,他是有多恨我啊?
所以謝昕濤這人真的是救死扶傷的醫生麼?戳人心窩的能力那叫一個爐火純青啊。我乾脆把他面前的病歷記錄推到桌角,直接坐在桌面上:「你對這個世界能不能多一點愛啊?要知道,這個世界雖然有很多討厭的部分啦,但也並不是沒有美好。比如我哦。」
「你?我只想請你不要再試圖挑戰我的審美極限。」他指一指我的裙子,完全的都是嫌棄感,「這麼短,你也好意思坐下來。還有你這髮型,是不是從你家掃把上找到的靈感?你照鏡子的時候就沒有昏倒過?」
「你可以說我性感得非常明顯。」我眨眨眼,「或者是感激我這麼投入地訓練你的包容心再上一個台階。」
他嘴角揚起一絲淺淡到近乎無形的笑,茶褐色的瞳孔裡映出我模糊的影子:「我只能覺得你是在沒有必要也完全不合適的地方高調。你不過是想要在周瑋面前凸顯你的年輕,讓他發現你的優勢。是啊,你青春,你敢露,那又怎麼樣呢?你還不是只能來騷擾我。」
我撇嘴,站起來,離開桌面,坐回他對面的椅子,不要承認他犀利地猜中了我一部分的心思。
「什麼啊,謝昕濤你真的才20歲麼?你也太不懂潮流了,周瑋是你師兄呢還是你愛慕的對象,你就這麼希望我和他分手?」
「程天愛,你是不是覺得你想要什麼就要什麼?」
「顯然。」我自覺魅惑地對他眨眨眼。
我當然希望自己能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但悲哀的是,我更明白這只是我的希望而已。我什麼都沒有,我連家都沒有,我只不過想找到一個對的人,而周瑋恰好在我需要愛的時間出現,他給了我愛。雖然他單方面離開了,但無論如何,他還是我名單裡順位第一的男朋友。
「那你得到了什麼?」果然是外科醫生,雖然還是實習的。大概是看多了血肉模糊開膛破肚的場景,冷靜的樣子怎麼看都透著殘酷感。
可是我不怕他,因為我不愛他,我不怕失去他。我現在誰都不怕,我沒有什麼失去不起的,我也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就算是把全世界丟掉,又有什麼關係。反正,這個世界早就把我丟了。
「能變成他心裡的一根刺,有什麼不好?大家都不痛快,你看看,這是多麼完美的循環。」
「你覺得這就是你想要的?」
「我現在想要的,是變成你心裡的一根刺。」我看著謝昕濤,毫不否認我的目光裡帶著完全的挑釁意味。
這傢伙戳人死穴真叫專業,簡直可以直接用來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