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青的身上有傷,她有可能被人欺負了……他拚命摀住自己的嘴巴才沒讓自己發出尖叫來。
天快亮的時候,姜小青的燒終於退下去。沈千夏也稍稍地鬆了口氣,看著姜小青虛弱的樣子,她還是唏噓不已。她在想,若這事真的和秦浙有關,她絕對不會輕饒了他。
秦浙不放心姜小青,執意地不去上學,秦錦泊也就允許了,給老師打了電話請了假。也不知道為什麼秦浙就是沒有把姜小青的情況告訴莫遠,至少他得等她醒來問了她的意思再說。
沈千夏也沒有去上班,終於是忍不住了,找了秦浙談。
「她是誰?」
「我同學。」
「真的是你同學?只是同學?」
「你到底想要問什麼?」
沈千夏努力地克制了下自己的怒火:「你有沒有對她怎樣?」
「什麼怎樣?」他已經知道她會問什麼了。
「她……她……你們有沒有……」沈千夏卻發現自己怎麼也問不出口,聲音也顫了起來,一整晚她都在擔心,都在胡思亂想。
「我們沒有,她是莫遠的女朋友!」
「那她的傷……」
「不是莫遠!肯定不是!」他大聲地說。
「那……她,她,真可憐!」沈千夏如釋重負地跌坐在沙發上,她真是驚嚇過度了。
「阿姨……」不知什麼時候,姜小青已經醒來,站在臥室的門口。
「快去躺著!」秦浙驚呼出聲。奔過去扶住她。她的眼淚嘩啦地淌了下來:「阿姨……我是自己摔地……那些傷和別人沒關係……我不小心!」沈千夏見她那樣,知道她不願意再提,心裡也酸楚起來,連聲地說:「我去給你倒杯水再吃藥……這下雪天,就是容易摔,可千萬要小心!」
「噯!」姜小青切切地應一聲,眼淚卻流地更多了。
秦浙扶著她躺回床上,給她捻了捻被子,她的眼淚就像一汪泉水一樣,不斷地淌出來,滾進髮際裡。
「莫遠……要我告訴……」
「我和他分手了。」她輕聲地說,。
他的心驚跳起來:「為什麼?到底怎麼了?你說呀!姜小青你倒是說話呀!」
「秦浙……你媽猜得沒錯,我被欺負了……」她的臉側過一邊,顫聲地說。每一個字都好像在凌遲著她,讓她痛不欲生。那天晚上她洗碗後最後一個離開餐廳,關燈的瞬間突然感覺到後腦勺被人重重地一擊,在劇痛壓下來的時候她昏了過去,迷糊中她感覺到有人在撕扯她的衣服,她逼迫著自己的意識回來,在清冷的燈光下終於看清面前的人。她拚命地反抗,卻只是遭到更毀滅地打擊。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死了。覺得自己永遠地死掉了!她誰也沒有告訴,那人遞給她一疊錢威脅她若是她報警,就會找人收拾她的家人,她在屈辱裡,輕輕地撿起了那些薄薄的紙張。第二天,她就約了莫遠,說要跟他恢復到朋友的關係。莫遠呆住了,而她在他發不出聲音的那刻已經轉身跑遠。
她在高架橋上站了許久,想要就那樣跳下去,但一想到自己一貧如洗的家,想到不明就裡的莫遠,她就下不了決心。她一直就覺得,跟莫遠在一起是不可能地,他明亮得如天上的星星,而她就像低窪裡的一顆草,孤零零地仰視著他。現在老天爺要把她的幸福收回去,要把她打回原形了。
她在雪地裡無處可去,竟然走到了莫遠家附近,但她實在沒有辦法面對他了,她是髒了,是沒有資格再與她一起了,她的絕望就像這冬天一樣滴水成冰。
「怎麼在這裡等著?」簡安看著坐在石階上的秦浙,問:「快進樓裡吧,一會兒就開始直播了。」
「簡安。」他輕聲地喚出她的名字。
「嗯。」
「今天去醫院看過眼睛了嗎?」他問。
「去了。」她忽然想跟他開個玩笑,沉沉地說:「醫生說……視神經萎縮!也許會瞎掉……」
「我把我的眼睛給你!」他仰起頭,一字一字地說。
「其實……」
「我不會讓你瞎的!我不會讓你受傷,不會讓你被人欺負,我一定會好保護好!一定,一定會的!」他的眼裡突然滾落下淚水。
「秦浙……」她望著他,覺得內心被一種情愫覆蓋了過去。他的臉那麼悲慟,眼淚滑落下來時,她的心緊緊地縮成了一團。
「簡安,你不會有事的!就算是需要兩隻眼睛,我也給你!」他小聲地啜泣起來,姜小青的事讓他的內心充滿了恐懼,他那麼害怕他保護不了自己喜歡的人,那麼害怕她會受到傷害!姜小青,一想到姜小青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疼了。姜小青始終沒有告訴他,那個人是誰,更不許他報警,她說如果他說出去了她將沒有臉面再面對莫遠了,她會去死。後來,幾年以後,當秦浙去哥本哈根時,姜小青從巴黎過去見他,他們走在童話一般的城市裡,看著那些同樣粗大斑駁的梧桐樹,會想起映城來,想起他們記憶裡共同的那個人。那時候姜小青已經離婚了,而他們,都永遠永遠地失去了莫遠。她在哥本哈根與秦浙呆了一段時間,在他們心裡,是離對方記憶的人,守著對方就像看到曾經的青春歲月,就像,看到了莫遠。她說莫遠是她這一生裡最珍貴的人,再也不會有另外一個莫遠讓她有愛情的感覺了,她結婚,離婚,遠走他鄉,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忘記莫遠,但卻又在一段一段的感情裡,越發地依戀起莫遠來。
「秦浙……我的眼睛不要緊的。」簡安靜靜地坐到秦浙的身邊去,在他壓抑而痛苦的啜泣裡輕輕抬起手攬他入懷,他的身體就如雷擊一樣呆住了。
那一刻她的心充滿了勇氣,那一刻她的心如清水一般地澈靜,她知道她為什麼最近總是會煩惱會矛盾了,因為這個少年已經慢慢地走進了她的心裡,以一種無聲無息地姿態走進她的生活,她有想過躲避,但在想的時候已經遲了。她不想要見他卻總是期待著見到他,不斷地推翻自己的念頭說服自己不能夠胡思亂想,卻又不斷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內心。喜歡的感覺就像株蔓青籐緊緊攀纏在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