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朋友,哦不,曾經的朋友,夏小末覺得自己有必要去莫離家看看她。
想到這裡,夏小末低頭看看老K懷中那只毛茸茸的禮物,心中立即充滿了跟陳柔謙重歸於好的信心。那是四條小狗中長的最漂亮可愛的一隻小母狗,微微翹起的黑色鼻子上總是佈滿細密的水珠,老K說那是犬類健康的象徵,於是起名阿姆斯壯,Iamstrong!
送一隻惹人憐愛的小狗給陳柔謙是老K出的主意,她覺得這樣不錯。
開門的是莫離那小子,看見門外站著的是夏小末著實有點吃驚。
「陳柔謙呢,我們今天是特意來看她的。」
老K快言快語,隔著門叫囂起來。
莫離閃開一條路放倆人進去。
站定之後夏小末才發現那房子的格局跟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兩個臥室之間居然用高高的木板隔開了。
「這……」
夏小末指一指這個巨大的屏障。
「哦,這是陳柔謙住進來以後才隔開的,怕是兩個人住在一起不方便。」
莫離漫不經心地解釋,然後輕輕地從木板中間的一個長方形大洞穿到了房子的另一面,伸手敲了敲臥室的門:「陳柔謙,有人來看你了。」
裡面輕輕地答應了一聲,具體說了什麼夏小末沒聽清,莫離復又從洞裡鑽到這邊來:「她在呢,你們等一會吧。」
夏小末環顧一下四周,看見莫離的床擺在對面的那個臥室裡,突然間明白了什麼似的,難道他們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是住在了一起的?
陳柔謙的臥室裡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旋即開了門。
一個月沒見,陳柔謙已經瘦成了一根電線桿,眼眶深陷,眼睛顯得大而突兀。
她緩緩地抬頭看了看夏小末,「夏小末,你怎麼來了?」語氣明顯比上次在醫院見她時緩和了許多,也許是身體的原因。傻瓜都能看出來,站在他們對面這個皮包骨頭的女孩子已經被生活折磨得毫無力氣。
「柔謙,我今天是特地來看你的,以前是我誤會你們了。」夏小末試探地說道,她不知道此時此地自己應該怎麼組織心中那凌亂不堪的語言。
陳柔謙微微一笑,閃了下身子:「請進吧。」
邁進去夏小末才知道,與自己的心情一樣凌亂不堪的還有她的房間。
老K揀了一個沒有東西的地方坐下,將一直隱藏在羽絨大衣裡的阿姆斯壯抱出來放在陳柔謙的面前:「這……這是送給你的,它叫阿姆斯壯,我很強壯的意思,你也應該快快打起精神來,變得像它一樣強壯。我為你悲慘的遭遇感到難過,但是你還那麼年輕,一切都還有機會,俗話說留得青山在……」
「老K!」
老K的話被夏小末強行打斷,如果放任自流的話,這小姑娘真不知道能說出什麼來。
「是麼?真漂亮。」
陳柔謙強打起精神,向前探了探身子想要摸一摸阿姆斯壯那毛茸茸的大腦袋,卻險些一頭栽到地上,夏小末趕緊將她扶穩。
「陳柔謙,說些你不愛聽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了,你也該重新打起精神了,一年的休學期就快要滿了,你是不是應該回學校跟老師打個招呼?」
夏小末將地上的阿姆斯壯抱起來,輕輕地放進她旁邊的床上說。
陳柔謙輕輕地點一點頭,「謝謝你小末,你的話我會考慮的。」
四個人擠在不足二十平米的臥室裡,很少說話,
夏小末悲哀地發現自己跟陳柔謙之間突然喪失了語言的能力。
那一天陳柔謙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謝謝,她竟然說謝謝,對一個深深地誤解過自己的人說謝謝。
即將離開的時候,夏小末悄悄地將莫離拉到一邊說:「莫離,陳柔謙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你是怎麼照顧她的。」
莫離很委屈地搖搖頭說:「我也沒辦法,她不願意吃飯,我總不能逼她吧,孤男寡女的多不方便。」
那種情形下,從他口中說出這種話多少有點可笑,住在一起的時候都不在乎孤男寡女,到現在卻扭捏作態起來了。
「我不管,過兩天我還回來看陳柔謙,如果到時候她還沒長肉的話,我拿你是問。」
夏小末惡狠狠地撂下一句話後,叫上老K從那個氣氛壓抑的房間裡撤出來,她實在不忍心再看到陳柔謙幽怨的眼神。出門之後,兩個人才發現天空中已經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小雪,鋪天蓋地的白,將氣憤渲染的特別憂傷。
陸荷白的電話打過來,他說他正跟革川一起喝酒,問她們有沒有興趣湊熱鬧?
「去,怎麼不去!」
關於喝酒,夏小末第一次答應的那麼痛快,看樣革川已經知道了陳柔謙的事情,又把陸荷白拉過去當馬騎了。關於「馬」,這是陸荷白、革川以及莫離三個人以前互相之間的稱呼,每次無論誰喝高了,那個清醒的人都要無償的像馬一樣把他馱回來。後來那個叫廖秋荷的辣妹曾經用來形容過陳柔謙,還說她是匹千里馬。
當兩個人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換乘了三輛公交車,兜兜轉轉地趕到陸荷白電話裡所說的那個小酒館時,革川已經醉眼矇矓了。他看見夏小末不說話,先是哭,把她擁在懷裡,雙臂用力環住她瘦小的身軀,讓她連呼吸都異常困難。陸荷白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拚命將兩個人分開,然後將革川扔到了旁邊的沙發上,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說:「連小末的便宜都占,你丫真的喝多了。」
「夏……夏小末,小柔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說你以前跟莫離在一起的時候怎麼沒能好好管教他呢,讓陳柔謙隨便就那麼懷孕了。」他頓一下,喝了口酒潤潤嗓子,「還有,懷孕了就懷孕了唄,竟然還小產了,那孩子多無辜啊,小柔多受罪啊,」然後他一拍桌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媽的,老子現在殺了莫離那個混蛋的心都有……」
看樣子,對於陳柔謙的事情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面對革川義憤填膺的聲討,夏小末坐在沙發上思量了很久,最終沒有把詳情告訴他。老K本來想說,但被夏小末用腳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