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陸荷白的名字已經上升到了電話簿的第一位。
「喂,陸荷白,你趕緊來電影院一趟,那裡的保安不讓biubiu進去,為了這部電影我苦苦等了三個月,麻煩你趕緊過來照顧一下biubiu。」
掛上電話後,她在廣場周圍找了一個賣零食的遮陽棚站定,一轉眼就看見了莫離。
當時他正在專心致志地往面前的大木牌上畫一個三點式美女,那女的蜂腰肥臀,讓夏小末這樣的同性看了都忍不住上去摸一把。莫離的白S羽絨服濺滿了五顏六S的油彩,削瘦的臉龐卻越發的英俊了。
隔了兩個月的時間,再次見到莫離,夏小末的心裡竟然有些激動,眼眶也微微發起熱來,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打招呼的時候,biubiu掙脫了夏小末的手心,屁顛屁顛的跑向前去,用它那條呼呼冒著熱氣的大舌頭,在莫離那張大汗淋漓的臉上毫不客氣地來了那麼一下。
莫離顯然是受到了驚嚇,腳下一個趔趄,重心不穩地跌坐在了地上。
其實那一刻夏小末潛意識裡是想笑的,可是卻努力忍住了。此時坐在地上的莫離已經看見了她,他從地上爬起來,拍一拍屁股上的塵土,喉結動了一下,看樣子是想打個招呼,卻又迫於顏面沒說出來。
「好久不見。」
夏小末微微一笑,率先打破僵局。
莫離挪了一個位置,將剛才不小心打翻的馬扎重新擺好,面無表情地說:「是啊,很久不見呢。」
「聽陸荷白說你和陳柔謙搭伙住在一起了?」跟這種狼心狗肺的人說話用不著拐彎抹角,直截了當,越是戳得他的鮮血淋漓越好。
「當。」莫離不再說話,把畫筆使勁摔進不遠處的顏料盆裡。biubiu頓時進入戰鬥狀態,喉嚨裡發出了一段十分連貫的低吼。
既然他不再吱聲,夏小末也懶得白費口舌,她找了一個椅子坐下來,開始用逗弄biubiu的方式打發時間。十分鐘後他看見陸荷白穿著一件乳白S的高領薄毛衣從出租車上跳下,直奔夏小末而來。陸荷白有一個奇怪的本領,無論何時何地,他一眼就能將夏小末從人群中分辨出來,這讓夏小末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百思不得其解。
夏小末將繩子塞在他手中:「陸荷白,影院不讓帶著寵物出入,今天就委屈你照看一下biubiu了。」說著話,腳步已經跨了出去,一直低頭工作的莫離突然大聲叫出了她的名字。他說:「夏小末,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
陸荷白這才發現莫離的存在,他微笑著走上前去,慢慢抬起腳,踢翻了地上的顏料盆,「莫離你這話說得就有點是非不分了,誰逼你和陳柔謙走到一起的,來,你給我說清楚,我有時間聽你解釋。」
顯然,莫離剛才的話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打擊,他要為夏小末還有自己討回一個公道。可是,莫離卻沒有再說半個字,神態自若地收拾了工具離開。
「莫名其妙。」
望著他越來越模糊的背影,夏小末自言自語道,現在她竟然搞不懂莫離這個人了。
什麼叫「你們逼我的」?
難道自己已經白癡到了逼著男朋友跟好朋友上床的地步?
大家都知道人在情急之下會臨時抱抱佛腳,但你也不能慌不擇路地抱住一個大馬腳不鬆手吧,枉我夏小末還那麼真心實意地跟過你。
電影果然沒有想像中精彩,那些你一次次寄予厚望的東西,總是最容易讓你一次接一次地失望,譬如夏小末深深恨著卻又莫名愛著的媽媽,譬如莫離。
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偏向西方三十五度,陸荷白依然拉著biubiu雕像似的站在巨大的遮陽棚底下,陽光俊美的男生帶著威風凜凜的狼狗,這樣養眼的組合異常引人注目。看見夏小末,陸荷白動了動乾澀的嘴唇:「電影好看麼?」
夏小末搖搖頭,心頭突然升騰起一絲不忍,她清楚地看見陸荷白的嘴唇已經乾裂了,皮膚起了褶皺,稍一碰觸就會掉下來的樣子,對夏小末來說,這樣的陸荷白卻散發著獨特的吸引力。
「陸荷白你傻啊?天氣這麼冷你怎麼就穿這麼點衣服,你不怕感冒,我還怕你把我們家biubiu傳染了呢?」夏小末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掛在他細長的脖子上,聲S俱厲地教育道。
其實她比誰都明白,除了一年前的莫離,陸荷白算是對她最好的一個男生了。她曾經問他為什麼對自己那麼好,難道不怕別人說他重S情友麼?結果陸荷白的回答讓她大吃一驚,他竟然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什麼兄弟,什麼友情,在你面前根本都是浮雲,完全不值一提。」
當然,陸荷白說這話的時候不排除有為了討好夏小末而刻意誇張的嫌疑,但是總起來說,夏小末覺得他是一個挺特殊的人。這種特殊不是說多值得提倡,而是某種介於友情和愛情之間的絕佳平衡。這在夏小末有生之年遇到的男生中絕無僅有。
半個小時後,坐在暖氣開得很足的快餐店裡的夏小末,看著眼前散發著絲絲涼氣的水果聖代,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奢侈。她覺得像她這種人生活本不應該這麼美好的,她應該苦大仇深地去追討那個叫莫離的男孩子欠下的感情債,而不是坐在暖烘烘的房間裡喝著冰水來消耗陸荷白的青春。或者,她應該完全把自己像一筆存款似的交給陸荷白,任他怎麼打理、揮霍。說了那麼多,其實她就是覺得有點對不起眼前這個男孩。他若是個啞巴、聾子、嬰兒癱,隨便什麼殘疾人也好,偏偏卻又那麼出S,讓人於心不忍。
夏小末欠一下身體,用小勺敲一敲瓷碗邊緣好引起陸荷白的注意:「陸荷白,我做你女朋友怎麼樣?」
「啊?這個,好像不怎麼好吧!」他一向鎮定自若的眼神透出一絲慌張和不安,很快,他又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陸荷白竟然委婉地拒絕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