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羨慕夏小末那樣的生活,有個窮得叮噹響的會畫畫的男朋友。每月花三百塊錢租一個小窩,整天廝混在一起,為柴米油鹽之類的小事爭吵不休,多麼愜意。現在回想起來,莫離之所以比革川好,好就好在他沒有錢,沒有錢才能讓人感到實在。
夏鴻升整整在莫離家呆了兩個星期,其實他本可以住在市裡最好的酒店,但他卻固執地留在了莫離家裡,用他的話說,這是他在考察這個即將把他親愛的女兒從他身邊搶走的小混蛋。
這期間他跟莫離一反初次見面時的狀態,變得特別親密。莫離這傢伙還把老頭子拉去電影院幫忙,指揮著他爬上爬下遞顏料。夏小末去找莫離的時候正好看見自己家老頭子爬在兩米多高的腳手架上,想要將一把板刷遞給頂端的莫離。
那一次,莫離給電影院畫海報一共賺了二百三十塊錢,卻染花了夏鴻升一條價值三千多的西褲。最搞笑的是夏鴻升還特別高興,他說看到年輕人自食其力他就很開心。
夏小末心裡是很感激陳柔謙的,如果不是她在爸爸面前替莫離說那麼多好話,爸爸也不會輕易接受莫離的吧?所以,在聽說陸荷白真的把他的髒衣服、臭襪子統統收拾了扔給陳柔謙時,夏小末立馬像個火箭似的衝出去替陳柔謙打抱不平去了。
那天夏小末是在三食堂的門口堵住了正準備去澡堂洗澡的陸荷白,她站在大太陽底下雙手叉腰地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陸荷白穿了一件肥肥大大的沙灘褲,卻依舊無損他挺拔英俊的外形。他表情慵懶地看著眼前這個「潑婦」,忽然特別想笑。「夏小末,你看天氣這麼熱,你的表達欲如果真的那麼強烈的話,麻煩去路邊找個陰涼的地方,別站在馬路中央耽誤我沐浴好不好?」
為了甩開夏小末這塊橡皮糖,陸荷白盡量加快了腳步,不遠處「大學浴室」四個紅漆大字反射著劇烈的陽光耀眼睛。
陸荷白轉身看一下身後的夏小末,搖搖頭:「夏小末,我要去洗澡,你難道也要跟我去麼?我跟你說,那裡可有不下幾十個裸男扒光了衣服等著咱們呢,有興趣麼?我保證很過癮的。」
夏小末不再說話,拿眼睛狠狠地剜了一下陸荷白。
如果可能的話她真想等他進了浴室以後,偷偷跑到水房裡面將水調到一百度。
最可氣的是陸荷白這小子臨進浴室門的時候還沒忘以一種挑釁般的口氣調戲了夏小末一句。他說:「夏小末,你光站那也不是個事,要不我跟管浴室的劉哥說一句,咱倆一起洗個鴛鴦浴!」
「陸荷白你!」
望著陸荷白消失在濛濛水汽中的背影,夏小末花了整整一分鐘的時間將他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詛咒了一個遍,然後掏出手機來給莫離打電話。
「莫離,你現在在哪呢?」
「電影院啊,還有一副海報剛完成一半,今天下午可能不回家吃飯了,要不你也別回了,在食堂吃吧?」電話那頭傳來莫離甕聲甕氣的聲音。夏小末敢肯定,這傢伙的嘴裡絕對正叼著畫筆之類的物體。
「那正好,你的油彩還有麼,給我送一盒過來,我在三食堂旁邊等你,快點昂!」沒等莫離回答夏小末就匆匆掛了電話,她知道莫離那小子絕對不敢違背自己的命令。果然,十分鐘後莫離就急匆匆地打的把一盒黃色的油彩送來了。
他雙手扶在膝蓋上氣喘吁吁,「小末,你那麼著急要這東西幹什麼?」
夏小末含笑不語,拉著莫離跑到了食堂二樓的露天餐廳,陸荷白剛才進的浴室在餐廳的右手邊,出來的時候必須經過他們腳下那條長長的走廊。夏小末選了靠角落的一個位置坐下,拿眼睛瞄一下走廊,現在自己所處的這個位置正好,該死的陸荷白你就燒香隨便找個什麼神靈保佑吧你!
「小末,你到底想幹什麼?我還有一幅海報沒完成呢,不能陪你瞎折騰。」莫離抬頭看一眼對面宿舍樓上的大鐘,一臉焦急的神情。
「走吧,走吧!」
夏小末本來想留下他看場好戲,現在看來他是沒有這個福氣了,只好很不耐煩地招招手讓他趕緊滾蛋。
莫離走後不到三分鐘,陸荷白就吹著口哨優哉游哉地從浴室裡出來了,不管什麼時候,他上去總是那麼陽光那麼耀眼。
夏小末看著他那燦爛的笑臉,鼻孔朝天地哼了一聲:看你那得意樣,準是在澡堂洗澡的時候藏了別人的洗髮水,或者偷用了什麼人的舒膚佳。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夏小末瞅準機會,向前探了探身子。稀里嘩啦一陣亂響過後,樓下不負眾望地響起了一聲慘叫。
夏小末趕忙弓下身子,正打算逃離現場的時候,突然被面前兩條長腿擋住了去路。
沿著那兩條筆挺的電線桿看上去,夏小末就看見了陸荷白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俏臉龐。因為遺傳了陸教授的優良基因,他的身上本就有一種自然而然的高貴氣質,現在做了壞事的夏小末被他捉了個現行,越發顯得自己既渺小又無恥。
不過,最讓她驚奇的是:陸荷白他,他的身上竟然沒有一絲油彩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