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沉重的壓迫感讓我一直想嘔吐。
第二天,我遊蕩在紐約的唐人街,想找一份工作,或者洗洗盤子,電影裡不都是這樣演嗎?
可惜,很多大餐館說他們不需要人,而且現在他們已經是機器洗盤子了,人工洗盤子,什麼年代的事?
我站在瑟瑟的紐約街頭,只想放聲大笑。
我必須得活下去!
天又黑了,我仍然一家一家地問他們要不要人。
終於,在晚上12點之前,一個類似中國大排檔之類的小餐館說讓我先做幾天,他們原來請的東北小妹跑了,暫時抓不到人幹活。
50多歲的黑黑的老闆說他是廣東人,他牙齒參差不齊,一口煙臭。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讓我先把今天晚上的盤子洗了,什麼都收拾乾淨了再去睡覺,可以睡在店裡面的小倉庫裡,那裡有一張床,是以前的東北小妹睡的。
酬勞是一天從早到晚,15美元,我再次苦笑了一下,我知道美國的人工很貴,鐘點工什麼的一個小時可以賺5—10美元。
到了現在的地步,我還能說什麼?
我答應了。
在我幹活以前,我說我好幾天沒吃飯了,能不能先吃點東西?
他不耐煩地讓我把客人剩下的東西先吃了,他要去睡覺了,沒空給我弄東西吃。
寒冷的深夜,我狼吞虎嚥地吃掉了客人吃剩的冰冷的飯菜,就著不知不覺流出來的滿面淚水。
我吃完以後,嘗試著收拾衛生,洗那些油膩膩的盤子。這些活我從來沒做過,也不會,以前都是擎諾和潤石做的。
一想起來他們倆,我禁不住再次聽到了自己內心崩塌的哭聲,嗓子哽住,說不出話來,只能無聲地抽泣。
一去不復返的那些難以忘記的痛,難以忘記的傷啊。
幸虧我記得擎諾是怎麼樣做家務的,我學著他的樣子一點點地洗刷著。
沒有熱水,冷水刺骨。
好不容易全部弄完了,已經2點了,我剛倒在那種發著霉味的硌人的鐵絲小床上沒迷糊一會,老闆就大聲嚷嚷著讓我起來幹活,給客人做早點。
我不會做,他只得親力親為地示範給我看,一邊罵罵咧咧,說如果能找到更好的人,他絕對不用我這個幹活白癡。
我繼續苦笑,強撐著頭昏腦脹的身體,學著他的樣子去拚命地做。
手被切了很多條口子。
手被燙的起了好幾個泡。
腳被我毛手毛腳掉下來的鍋砸疼了。
我一聲不吭地忍受著人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生的路,只能我一點點地去攀爬。
幾天以前,我還是潤石和擎諾手裡的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吃飯的時候連筷子都擺在了面前,甚至我洗頭洗澡都是潤石抱著我,溫柔無比地幫我洗。
我站直了身子,往後注視不久之前的往昔,往昔的種種濃情蜜意讓我潸然淚下。
人生經歷太多太早地堆積,人生的週期也就縮短了。我看著自己的人生,苦澀地笑笑。
我不後悔,看著秀蓮那生不如死的模樣,我真的一絲一毫都沒有後悔過,如果時光倒流,我仍然會是一樣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