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諾亦滿面是淚,無法控制。
我被潤石的哭聲嚇的傻了,嚇的一時忘記了碗底的那一點點的肉絲,我又犯什麼錯誤了?我不就是想吃一點點肉絲嗎?你們至於心疼成這樣嗎?還心疼的滿屋人都在哭?
再看我奶奶無聲的哭著,坐在病床上,2只拳頭死命地砸著床鋪,一副活不下去了的樣子。
我爸爸更離譜,下巴幾乎掉到了地上,看那樣子氣都喘不上來,一副看見貞子了的表情。
我,我,我,我不就是吃一絲剩肉嗎?至於嗎?
我很是不悅地將碗放了下去,聳聳鼻子說:「行了,別哭了,我不吃了,別心疼了。」
我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就抬腳想離開。
忽然我的後背的衣服被爸爸一把抓住了,我爸爸也不顧他的形象,哭的嗝兒嗝兒的,就是不撒手。
我奶奶從病床上爬了下來,拉著我,哭喊著死活不讓我走。
潤石哽咽地說:「我從來,從來沒像現在心裡這樣難受過。」
我猛地轉頭瞪著他。
他短短一句話帶來巨大的疼痛感讓我把全部的憤懣發洩了出來:「你難受?你難受?你難受??!!是誰把我從家裡攆出來的?是誰找的老太太家讓我去住?是誰的媽媽搶走了我爸爸給我最後的500快活命錢?是誰讓我在老太太家沒有吃的餓的受不了了才流落街頭靠撿垃圾生存?是誰……!」我嘴唇直哆嗦,說不下去了。
我的聲音嘶啞,悲涼之極:「楊潤石,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劃的,你還有臉說你難受?」
潤石搖搖頭,泣不成聲,無顏以對:「是我。只是我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叔叔一個月給那老太太2000元,我們都以為她能對你很好呢!我本來想把你放出去一個月,等你冷靜一下,我們的矛盾緩和一下再接你回家,反正在學校裡擎諾也能隨時看著你,出不了事的。我後來在醫院裡很想你,想讓擎諾把你叫過來看看你……我沒好意思跟擎諾說。我知道你也不會來。你恨我們都恨到骨頭了……再後來你就不見了……我天天晚上做噩夢,我想我很可能這輩子都再也看不見你了,每年失蹤的那些不計其數的孩子沒幾個找回來的……對不起……」
潤石哭的慘淡隱忍,我從來沒看見他這樣哭過,第一次看見他哭是他挨秀蓮的打死不認錯,最終秀蓮大哭,他忍不住落淚了,第二次是秀蓮被我踢流產以後,我說的那些話讓他含淚而去。
可是……可是……為什麼我的眼淚滾滾而落,心中象被什麼狠狠刺透了,疼痛得鑽心剜骨一般,我擦了一把臉上肆溢的冰涼的淚水,為什麼血液會那麼冷,好像結成無數冰稜在身體內四處亂撞,把每一片血肉切割撕裂。
我笑了笑,殘忍卻慘淡,不再說什麼,掉頭狂奔了出去,我奶奶爬下病床來「哎呀」一聲就倒了,潤石和擎諾,還有我爸爸急忙七手八腳把奶奶扶到了病床上,潤石和擎諾就來追我,我爸爸按鈴叫了護士以後也跟著追我。
我一口氣跑到了馬路邊上,馬上就要換紅燈了,我不顧一切地跑過了馬路,差一點被啟動的車輛撞倒。
等潤石和擎諾追來的時候,馬路上已經是一輛輛急速飛奔的汽車,他們隔著馬路對我大喊,讓我停下。
我回頭對他們傲然一笑,大聲喊:「楊潤石,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把我的家讓給你了,從此我們兩不相欠!永別了!!」
我回過頭去,繼續在凜冽的寒風裡狂奔。天空陰沉慘淡,大片濃雲在頭頂上交錯翻滾著,今夜又是一個大雪肆虐之夜。
就這樣吧!
再多的牽扯只能帶來更多的傷害。
就這樣吧!
我曾經把你們當做媽媽和爸爸的擎諾和潤石。
就這樣吧!
我只不過如此輕賤如微塵。
就這樣吧!
謝盡秋花,紅塵何趣,繁華漸做淒涼。
等潤石和擎諾等車流稍少就不顧危險縱身過了馬路,小豬早已人影不見,他們倆在馬路上瘋狂地搜尋到深夜,小豬卻是毫無蹤跡,好像她從來沒出現過,更好像是她從來沒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潤石久久地奔走在深夜大雪紛飛的街頭。
那一天,那一月,那一年,那一世只是,就在那一夜,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落寞而傷痛。
一顆淚,從潤石的眼中滴落。
天亮以後,苦等了一夜的奶奶得知沒找到小豬以後,登時嚎哭起來,哭的太過用力了,突然心肌梗塞,搶救無效,死了。
而小豬,仍然渺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