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我只能想到司嘉銘。
電話響了三下後,他久違的聲音響起,他的驚喜都顯得疲憊,他說:「夢瞳,你終於打來了。」
我覺得這一次,換作我殘忍地如同一個劊子手,我說:「司嘉銘,我得請你幫我個忙。」
紅酒燒牛肉,清香鱸魚,香濃雞湯,我面前的是一杯長島冰茶,他面前的是一杯褐色的酒,我不太記得名字。
司嘉銘剛開完會,尚未換下法蘭絨西裝,內裡是一件青灰色襯衫,打一個溫莎結。
燈光影影綽綽間,我有半刻走神,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那時候,我的心裡對愛情還抱有一絲希冀,心無旁騖地陪著這個男人吃我們第一頓飯,那時候,未料到,有一日我們會以這樣的心情對坐。
其實有些不同世界的人,一旦交集,努力磨合失敗,終究會將彼此再打出自己的世界,連做朋友都難。
他看起來還是體面的吧,我並不相信他完全不愛我,只是覺得,之於司嘉銘的人生,愛情的成分過少,而在他本就不多的愛情成分裡,我又不是全部。然而孟榛能給他的,卻不僅僅是愛情這種吃不飽穿不暖的破事。他過得應當也不錯吧。有錢,還怕沒有能力愛嗎?
而鄰桌水晶高腳杯的撞擊聲,撞碎了我的思緒。
他夾了一塊牛肉到我的碗裡,然後說:「多吃點,你那麼愛吃肉,怎麼越來越瘦。」
那瞬間的溫存幾乎殺死我的理智,於是我不能讓自己再在這種柔和燈光下再呆下去,我怕喝那長島冰茶,都會醉。
我最犯賤的一點啊,就是容易跌進回憶裡溺死。
於是我開門見山:「司嘉銘,借我一筆錢吧?」
他的表情跌了一跤,然後問:「多少?」
「四萬。陸澤需要。」這是我的殺手鑭,殺死我們之間僅剩的溫柔相對。
他很無奈地閉眼搖了搖頭:「為了他,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做嗎?」
「是啊。」我自嘲地說。
「那麼,如果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呢?」他的目光緊緊地鉗住我。
我想了想,然後斬釘截鐵地說,「只要他說,我就肯。」
他終於慘淡一笑,說:「既然這樣,我放手。」
「我身邊正好有五萬,你拿著把。」他掏出一個信封,遞到我的手裡。
我生疏地說:「我會盡快地還你。」其實我根本沒有底氣,這可是筆大數目啊。
從酒樓走出來的那一刻,我很平靜。
可是一坐上公車,我就開始哭了,旁邊有個胖胖的小姑娘遞過來一張紙,說,姐姐,擦擦,有人欺負你嗎?
我衝她邊哭邊笑,沒有人欺負我,現在是我欺負別人了,可是我心裡怎麼一點痛快的感覺都沒有啊。
那些錢我給陸澤的時候,沒有提到司嘉銘,而是說,問周晟一借的。陸澤有些不悅,只是說,要盡快還上。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委屈你了。」
其實一點都不委屈,你也不過是希望我們的未來不那麼辛苦。一想到我們都在努力,我的心裡便踏實無比。
我等著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