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刺青 第2卷 第五十七章
    然後他抱緊了我,將頭埋在我的頭髮裡:「不要哭。我最怕看到你哭。」

    然後我不知羞恥地說:「很愛你。怎麼辦?可是我又好怕,怎麼辦?」

    他笑了笑:「那就不要走。不要害怕。敢不敢?」

    陸澤住在一個小出租屋裡,條件差得讓我有點兒心疼。燈泡大抵是瓦數不夠,顯得昏黃陰暗,照得牆壁是超市的奶酪色。只有一張兩米的床,床頭一個大理石色的煙灰缸,滿滿的煙屍。

    幾個碗裝方便面的盒子張著嘴靜默在牆邊的矮桌子上。

    空氣裡有種腐敗的酸甜。

    唯一安慰的就是有一個小陽台,大概是前任房客留下來的幾株綠蘿,還能讓人看見些許生機。

    陸澤在一間三流大學混一個也不知道有什麼用的專科文憑,混到後來到C城,磕磕碰碰地面試,磕磕碰碰地跌過很多跤。

    怎麼可能不心疼,不管怎樣說,也曾是天之驕子一般的人,聽李可可說,那樣身高的男孩子,家裡出事的那個夏天,瘦到了90多斤。除了骨頭,也只剩下皮,別說脂肪,瘦肉都看不見幾塊。連她看著都要心疼。

    其實有句話說的很好,有人幫你是你的運氣,沒人幫你是公正的命運。

    只不過到20多歲才獲得公正的命運,勢必有點跌入谷底的殘忍味道。寧可一開始沒有,也好過失去後再也無法得到的味道。

    我還是向可可詢問了蘇荷娜,李可可愣了一下說,我沒再在漓水鎮碰到過她,大概是走了吧。

    也是。那黑老大勢力茂盛強大,怎容得了她。不要再提,不過是想起來就有點辛酸。那是陸澤心裡又疼又癢的人。她的消失,讓我慶幸無比。

    我不是不自信,而是完完全全的自卑。而面對這住在我心裡的強大怪獸,我能做的就是像《美麗心靈》裡的男主人公一樣,孰若無睹。

    不聽,不想,不問三大政策。

    第二天,我去小超市裡買了一個鍋,又買了一些包裝的速食水餃之類的,一便帶到陸澤家裡。

    速凍水餃當然不是我要煮給陸澤的,這些東西也沒有營養,但總比方便面要好一些吧。經過他家菜場,我進去買了火鍋底料,還有配料以及綠油油的青菜和丸子。拎著兩大袋東西,很是有家庭主婦的滿足感。

    亦舒的書裡,喜寶她媽問過喜寶:「回憶有屁用?回憶吃得飽還是穿得暖?」換之愛情,也是如此。但是我想說,愛情還真的是吃得飽穿得暖,起碼我樂呵呵,心房暖暖。

    在宋小米面前,陸澤是我的軟肋。而李可可卻是看我一路顛簸而來的人,我心甘情願將這些軟肋暴露給她看。一想到這個,其實我覺得還蠻對不起宋小米的。

    那天宋小米忽然幽幽地問我:「許夢瞳,你說人要是撒了一個謊,得再撒多少個謊來彌補啊?」

    我心裡咯登一下,不會是她知道了我沒去F市是因為陸澤的事情而且死皮賴臉地推翻了以前「誓死不和好」的板上釘釘的誓言和陸澤暗渡陳倉後,在時常去他的小出租屋裡給他做飯帶吃的整個一有當保姆志向的沒出息行為後還騙她說我奔波於某雜誌社洽談XXX事務的連鎖謊言吧?

    於是我尷尬一笑:「啊……這個……那個……你什麼情況啊?」

    宋小米抖了一下,眼睛咕嚕轉了一圈:「哎呀,也沒有啦,我只是騙了一個純情少男。他現在不依不饒的!」

    「我靠,這人有病吧。你甭理他。」

    「是哦,煩死我了。我恨不得抽他兩耳刮子。」+

    「你和一神經病較勁幹嘛?你自己都沒康復呢。」

    面對我的刻薄凌辱向來都是奮起反擊,語言上不行直接晉陞到身體語言的她這次反常地歎了口氣,整個一倩女幽魂。

    「跟你說實話我最近有點兒煩。有些破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做。不做心裡又不肯。做了心裡還是不肯。」

    我納悶:「你最近沒事怎麼這麼悲傷啊?你是不是月經不調啊?」然後轉念想了想又說,「我也這樣的。」我本來想逼著宋小米講出讓她糾結的秘密來,但轉念一想,我心裡頭的秘密還在吐著芽卻始終不肯見太陽呢,還是別自掘墳墓了。

    宋小米準備揮一揮衣袖,帶走一包奧利奧而走時,忽然回頭對我說:「夢瞳啊。週末在LADYLILY餐廳有個單身Party!要麼咱們去吧!」

    都要拖著我去單身Party了啊?宋小米真的是對我的終身大事太關心了……嗚嗚嗚,這樣一想,我這樣瞞著她,也太辜負人了吧!於是我咬了咬嘴唇,準備和盤托出:「我和陸澤和好了。」我是想,頂多宋小米十分鄙夷地瞥我一眼,然後大喊一聲:「人生真是浮雲啊,英雄狗熊只是一念之間,當初不知道誰呢,哎呀呀……」

    那些刻薄的話出自宋小米之口,殺傷力保持不了幾天。何況,她向來都是支持我的,當初跟司嘉銘的時候,狀況不比現在好,她都鼓勵我沖呢。

    可是這一次,宋小米是真的有一點反常。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討厭陸澤,但是她死活都勸我不要和陸澤繼續。

    宋小米說,你別讓一個人有傷害你第二次的機會。

    宋小米還說,許夢瞳,你一定會後悔的。他根本就不愛你。

    我忽然覺得她有點兒不可理喻,她憑什麼就說陸澤根本不愛我了?於是我也聲嘶力竭地回應她,別你過不好就要拉我下水啊。陸澤這次不一樣,真的不一樣好不好。

    最後她罵了他媽的,我罵了我靠。然後她摔了門,光噹一聲,我像被什麼狠狠地敲了一下。

    我們竟然為陸澤話題,吵架了。

    那幾天我和宋小米一直都沒有說話。

    我有些生氣,她那句「他根本就不愛你」真地傷到我了。我想說,宋小米你知道個屁啊。媽的,陸澤愛不愛我,關你什麼事啊?

    可是冷靜下來,卻會質疑,他愛不愛,真的愛不愛我。把我存作「你」便代表愛我了嗎?說那句「看到你為別的男人哭而心痛」便又可以推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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