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朦朧,他環視一圈,走到了沙發邊上,他扭頭看向廚房,承歡正手忙腳亂地做著雞蛋面,她回頭說,素朗,我好笨啊,煮個面都煮不來。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寵溺的笑。
他擰開了沙發邊上的檯燈,整個人沐在昏黃的燈光下,他起身,拿起剛剛自己買的食材,走到廚房,繫上了圍裙,架起了鍋,細緻地做了起來。西紅柿炒蛋,雞蛋面,這些都是承歡所熱愛吃的小食。
盛面的時候,他情不自禁地說,承歡,你來幫我一下,一轉頭,只看到寂寞的客廳裡亮著一盞孤零零的燈。
他把面端上了桌,一個人在暗處,咀嚼得很慢很慢。吃了一碗,又把承歡的那碗一併吃掉了。
他坐在那裡,像是一尊雕塑,直到秘書來電提醒他有客戶到公司了,他才如夢初醒。離開的時候,關上門的瞬間,他從門的間隙裡,看到承歡就站在那裡,穿著一條民族風的艷紅的裙子,頭髮披下來,笑容如煙花一樣燦爛。
她柔聲問,素朗,你愛不愛我呢?
他迅速關上了門,三步並做兩步跑下了樓,坐回到了車裡,大口大口地踹著氣。這個自己一直迴避的問題,突然那麼赤果果地呈現出來,他覺得害怕,心好像被扎出來了一道口子,血細密地往外冒著,都是關於承歡的傷。
他終於承認,遊戲到了最後,他竟然掌控不了,他的神經時刻被承歡牽制著,他以為自己夜夜笙歌可以忘記他,但是還是做不到。他以為自己會贏,但是他還是輸了,不是輸給承歡,而是虧欠了愛情。
素朗走下樓,看著灰青色的天,鴿子撲騰著翅膀沒入黃昏,紛繁的世界似乎從此結束。
他們的故事,散落在這個城市最寂寞的夢裡。他們的靈魂,找不到伴侶,從此魂飛魄散,空空落落。
縱然情深,奈何緣淺。
眷眷浮生,琥珀承歡。
嬉水番外
還是情願痛
當我透支了所有的溫暖,我不知道還能拿什麼抵擋嚴寒。
——題記
這一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冷空氣似乎要滲入我的骨髓。
北上的火車在曠野裡奔馳,窗外是漸次遠去的風景。我看著窗戶反光裡自己模糊的自己的臉,突然覺得陌生。很多東西都沒有了,就像遺落在風中的煙花,還沒來的及說一聲再見就注定永隔天涯。
一直安靜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翻開來看,白底黑字,問道,你在哪裡?落款是銘歌。我的眼淚在嘈雜的車廂裡旁若無人的落了下來。
我一直在想,若是沒有遇到你,那麼我可以和承歡是多麼貼心的朋友;若是沒有遇見你,那麼我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我;若是沒有遇見你,那就沒有日後的眼淚與傷痛……只是,讓我重新選擇一次,我依舊希望遇見你,一如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眼睛裡的明朗蒸發了我所有的彷徨。
銘歌,我多想趴在你的胸前狠狠的哭一場;我多想告訴你,我多麼憎恨你把整個心都掏給了承歡;但我最想告訴你的是,我愛你……
銘歌,那一天晚上,我與素朗在八月裡的外面,看著燈光班駁下你霸道又動情的強吻著承歡,我動彈不得,我走在風裡,只聽得見自己心一片片被風吹碎的聲音。
你是否還記得,隔了沒有多久,你因為承歡的若即若離,而找我訴苦,你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你的眼淚掉在了酒杯裡。你抓著我的手,甚至你後來親吻我的時候,你一直喊著的是她的名字。我多想潑你一盆水,把你喚醒,問問你到底紀承歡哪裡能讓你如此青睞。
當你知道了整出故事後,你會如何看待我,覺得我卑鄙覺得我無恥麼?我沒有我自己所想像的那麼豁達灑脫,我的心裡像是有一條蟲子在啃噬我,我想,任何人都可以變的很毒,只要嘗試過什麼叫嫉妒。
我知道承歡愛著素朗,於是開始不動聲色的佈置一個局,我以為當你得知我戀愛的時候會回頭挽回我,但是你沒有,你只是狠狠的擺脫了這裡的一切,獨自一個人離開。
我與素朗開始一段地下戀情。很多個晚上,睡夢中他的居然會交替著喊清歡承歡兩個名字。直到有一天,我尾隨著他去了墓地,看著他在那裡坐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他離開,我才走近,墓碑上的女生模樣竟然與承歡有幾分相似。我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
琥珀的出現,我知道對你來說無疑是一個更大的打擊,我看的懂你臉上黯然的表情,因為我們都是一類人,你在為承歡神傷的同時,我亦在為你神傷。
我看著琥珀那樣關心承歡,心裡湧起一股不甘心,憑什麼她能得到所有人的愛呢?憑什麼宇宙是圍繞著她轉動的呢?
素朗時常工作到很晚才來我這裡,有時候看著看著文件就沉沉的睡了過去,我無意中幫他收拾文件的時候居然看到了他與琥珀的協議書,那一瞬間,我彷彿遭到了雷擊,原來素朗才是琥珀,而那個琥珀無非是為了家族利益而配合著素朗演一齣戲。我的心裡竟然湧起一股快意,我想像著最後承歡知道真相那一剎那山崩地裂的表情。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素朗開始變的越來越迷惘,他有時睡覺的時候會突然驚醒,一直喊著對不起,承歡。你看,承歡的本事多大,她笑一笑,她哭一哭,都有人為她緊張的心碎,甚至連一向想要報復她的素朗,最後也為她折服。
我想,或許我應該盡快讓這個事情解決了吧。當我看著承歡一步步的走進我設好的圈套的時候,我得意的笑了。但是為什麼,當我告訴她所有真相的時候,我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快樂,相反,我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多想一覺睡過去,再也不醒來。
我最後一次見到素朗,他來別墅收拾東西。他紅著眼睛掐著我的脖子,質問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只是笑,笑的詭異。他鬆手的時候,我劇烈的咳了起來,斷斷續續的說,因為……因為你們都愛她!她到底有什麼好的!
素朗整個人靠在沙發上,別墅的客廳此刻大的出奇,像是一隻怪獸的嘴。他不停的喃喃,對啊,她有什麼好!她到底有什麼好!
我聽著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以及決絕的關門聲,我知道,我與他,也就真的到此結束了。
我看著華麗的客廳,豪華的裝飾,我問自己,我到底是捨不得他,還是捨不得他饋贈給我的金燦燦的物質呢?想得久了,頭疼的像是要裂開一樣。
後來,我躺在地毯上睡著了。夢裡,我和承歡兩個手拉手,我們的友誼恢復到了最初的純白無暇,沒有嫉妒沒有傷痛。
我們仰頭看著世界地圖。她歡快的問我,嬉水,你最想去世界哪個地方?我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她。
其實,我最想去的地方,是我此生也抵達不了的地方。
那就是,你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