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進入市區,又駛出市區,從清靜到繁華,再從繁華到蕭瑟。
的確是蕭瑟。
最初冷宅的氛圍是安靜和諧的,而現在周圍的環境卻讓人覺得越來越蕭條。白婭薇不由得疑惑的轉頭看向冷然,這裡到底是哪裡啊?從冷宅出來到現在已經四十多分鐘了,怎麼還沒有到那個目的地?
照這樣蕭條的感覺開下去,真不知道會開到什麼地方去……唔……初秋的風真冷啊……
當車子停在那篇綠地前時,白婭薇終於徹底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會覺得這一路是如此的蕭條了。
因為此刻正在她眼前的是一大片綠地沒錯,而綠地裡豎著一個又一個灰白的石碑,整齊的排列著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而那些石碑上都刻著一豎排的字。
這是一片墓地……
冷然透過微暗的玻璃窗,目光直視著前方的墓地,表情沉寂。
白婭薇這才發現冷然今天穿的十分的正式,黑色的襯衫不再是往日休閒式,而是十分正統的,而外面的黑色西裝西褲則更加的正式,白婭薇頓時後悔起來,原來冷然是要帶她來看他的媽媽!而自己卻穿著隨便得不能再隨便的衣服了!
可是他都不告訴我,我又怎麼會知道呢?真是……
「下車吧!」冷然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是一如平常的淡漠,但白婭薇卻隱約從那簡短的三個字中聽出了他突如其來的悲慟,不,應該說是一直潛藏在心底悲痛才對。
冷然下了車,卻沒有往墓園裡走,而是停在了車後座前拉開車後門,從裡面抱出一大束黃白菊花,看得白婭薇有些發傻,因為她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那束花的存在,不然也會更早的明白他們兩人是要去哪裡,也就不至於一路上都沒有跟冷然說超過三句話!
「走吧!」冷然再次開口道,抱著花束兀自朝墓園內走去。
白婭薇秀眉緊蹙著看著走在前頭的冷然,從這個角度看去,冷然挺拔的身影竟像是驀地籠罩上了一種極度哀傷的氤氳霧氣,而他則在這片氤氳中越走越遠,越陷越深……
「冷然!」白婭薇突然有些激動的叫住已經踏入墓園的冷然,聲音有些絲絲顫抖。
冷然驀然回頭,有些疑惑的看向白婭薇,白婭薇唇瓣微張,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那一刻的幻想,竟讓她的心狠狠的痛了起來,幾乎要落下淚來。
平日裡接觸到的冷然都是那般的霸道強勢,而現在這樣的環境氛圍下,那種淒然的感覺陡然攀升,雖然他依舊在保持著他一如既往的冷漠,可白婭薇總覺得自己似乎透過他冰冷的臉看到了他傷痕纍纍的心,那般脆弱,那般的渴望別人的呵護……
冷然緊緊的凝視著白婭薇臉上的表情,眉頭突然緊皺,她是在可憐我嗎?
乾脆的轉過頭去,冷哼一聲繼續朝裡走去。白婭薇快步跟上,兩人最終停在了某個與周圍墓碑無異的石碑前,而冷然則在墓碑前跪了下去,將手中的花束輕輕放在一旁,表情也由冷漠徹底變成了毫不遮掩的哀傷,低聲喃喃道:「媽,我來看你了……」
白婭薇站在冷然身後,透過他肩頭看到墓碑上寫著「慈母林月培之墓」,下面一小行小字則刻著「不孝子冷然 敬立」。
白婭薇想了想,走到冷然的右側也跟著跪了下來,誠摯的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冷然的媽媽有著很溫柔的笑臉,一看就知道是個疼愛孩子的好媽媽,就像自己的媽媽一樣。
冷然側頭看著白婭薇,略帶哀愁的臉上看不出別的情感,白婭薇很難得的沖冷然彎起嘴角,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果然讓冷然有些吃驚,最終還是默默的轉過頭去看著墓碑上母親的照片,繼續著自己的喃喃自語,「媽,你不是一直說擔心我以後找不到老婆嗎?因為你說我總是冷冷的,不管是對自己關心的還是不關心的,除了你都不會表現在臉上,你但心這樣的我不受女人喜歡,可是媽,你知道嗎?你兒子有很多人喜歡呢!不管是不是真心的,至少很多女人願意靠近我,甚至為我瘋狂,媽,這些你一定沒想到吧?」
白婭薇在一旁默默的聽著冷然第一次說這麼多的話,這樣毫無遮掩和避諱的表露自己的感情,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奇妙,就好像此刻冷然的媽媽正坐在他們身旁,慈祥的笑看著他們一般。
昨天冷老太爺抓著她和冷默寒的手,並說那些語重心長的話的場景突然闖入白婭薇的腦海中,讓她原本平靜哀怨的心猛烈的顫抖起來,不安的感覺讓她有些心神不寧,冷然的話也不再那麼清晰了。
「薇薇……」一聲加重的低喚從耳邊傳來,白婭薇猛地回過神來,有些慌亂的看向冷然,怔怔的問道:「啊?怎麼了?」
冷然微蹙著眉頭,對於她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滿,再次重複著剛才那句白婭薇沒有聽見的話。
他說:「嫁給我吧!」
「啊……」白婭薇因為剛才的心不在焉正感到極度抱歉,一瞬間還是沒有完全聽清冷然那句有些低沉的話,可當她醒悟過來時,頓時大驚的跌坐在地,愣愣的瞪著冷然,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剛才說什麼?!」
冷然眉頭蹙得更緊了,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非要我說第三遍嗎?
冷然挪動膝蓋讓自己面對著白婭薇,然後身體突然前傾,湊到白婭薇的面前,白婭薇本就已經由跪著變成坐著了,冷然再這樣靠近,她只能繼續往後仰,整個人就差直接躺在地上了。
「白婭薇,你給我仔細聽清楚了,這句話我只再說一遍,最後一遍!」冷然緊緊的凝視著白婭薇,一字一頓的說道,犀利的眸光已經讓白婭薇再次恍惚了,傻傻的點點頭,聽著那四個字從他的唇裡再一次更加清晰的吐露出來,「嫁給我吧!」
白婭薇用來支撐身體的雙臂突然一軟,整個人真的就躺在了地上,眼前,是大片湛藍的天空,幾朵綿連的白雲散落在天空中,初秋的微風輕輕吹拂著周圍大片的小草,發出輕微而整齊的擺動聲響。
白婭薇此刻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自己一定是在做夢!是的,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