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喬謙突然放開了菲兒的手:「你留下,我和高醫生一起走算了!」
「阿謙,你這是怎麼了?」菲兒嚇得提高聲音,很委屈的吼他,不是答應的好好的嗎?是不是又要反水了。
喬謙面色平靜的握著她的的手臂:「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去了,我讓高醫生陪我去就好,讓你看見我痛苦的樣子,我不忍心。剛才看見小叔叔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有一種愛,叫成全。他那麼高調的人,一頓飯下來什麼話都沒說,安靜的坐在角落裡吃飯,可是那目光騙不了人。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你,你出去了一會兒,他都擔心的追了出去。我想他也是愛著你的,卻沒有再把你搶走,他讓我明白有一種愛叫成全。他能做到,我也能做到,菲兒你留下吧!為他留下吧!也許是我太自私,這才是你最好的歸宿。」
菲兒搖搖頭,握著他的手不放:「我說了我要照顧你的,我就會照顧到你康復為止。」
「你走!」
「我不走,反正飛機票在我這,你不讓我去,我待會自己去,要是迷路或者因為孤身一個人被搶劫了,你別內疚。」她就是不聽。
喬謙看她這樣,僵持了一小會,還是妥協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頭:「你啊!人人都說我倔強,只有你比我還倔強。走吧!我們一起進去,高醫生應該已經在候機室等我們了。」
菲兒笑,扶著他慢慢的朝候機室走去,時候還早,他們可以走慢一點。
高醫生看見他們提著行李走過來,彼此點了個頭算是打了招呼了:「我們上去吧!」
突然一個急沖沖的身影趕過來,大老遠的叫了一聲:「等一下!」
是喬陌白,菲兒回頭看了他一眼,難道他知道了什麼特意追過來嗎?神情戒備而緊張:「陌白,有什麼事嗎?」
喬謙心裡也有很多想法,小叔叔這時候趕過來,是不是改變主意要挽留菲兒了?
誰知道喬陌白只是揚了揚手裡的一個小旅行包,看似輕鬆的說:「阿謙,你忘了一個包。我特意給你們送過來。」
「哦,謝謝。」菲兒一把接過來,原來只是為了一個包,這樣就好。
喬謙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他握緊了菲兒的手,努力的鎮定著看向喬陌白:「如果沒有別的事,小叔叔我們就先走了。」
喬陌白點了下頭,卻沒有走的意思,他指了指菲兒身後的高醫生:「高叔叔,你怎麼在這裡?」
「哦,我也是趕飛機幹好碰上了。」高醫生神情顯得比較自然,喬陌白也就沒再懷疑什麼了。
他最後只留下一句:一路平安。轉身走了出去,很乾脆利落。的確這才像喬陌白的做風,做事絲毫不脫離帶水。
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喬謙單手搭在菲兒的背上:「喜歡就去追啊!」
後者只是搖搖頭,拉著他往裡走:「走吧!時間差不多,我們要進去了。」
飛機才起飛幾分鐘,喬謙又睡著了。菲兒睡不著,坐到高醫生旁邊,和他一起討論喬謙的病情。
高醫生說:「等手術做完,也許你就能輕鬆了。其實你把他照顧的很好,比我們醫院的護士還專業了。只是喬總裁的病情比較嚴重,否則還可以再拖幾個月的。」
「那現在了?」
高醫生說:「一天也不能拖,到了以後那邊會直接做個檢查休息幾個小時,就馬上做手術。」
「我很當心他惡化的這麼快,成功的幾率會不會更小了。之前伯母他們都在,我怕他們沒信心,不敢問。現在請您告訴我,無論是什麼結果,我都能承受。」她會陪喬謙一起戰鬥病魔到最後的。
「這個要做了進一步檢查才知道,放心吧!這家醫院是治療腦癌的最好的醫院了,如果他們沒辦法,那所有人都沒辦法。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高醫生說的很認真,菲兒聽的也很認真,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兩人聊了一會,喬謙醒了,拉著她的手拍了拍:「是你說的,我會好。我相信你,所以別擔心了。」
「嗯,阿謙其實我現在有一點害怕。」她坦言,真的坐上了去德國的飛機,她突然有點害怕,怕喬謙再也回不去了。
喬謙顯然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他顯得輕鬆了很多,抓著菲兒的手背,放到嘴邊輕輕一吻:「記住。我現在是你的,我把我的命交給你了。我不會後悔,我們都要相信奇跡的出現。」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旅途,菲兒真有點擔心他會受不了,索性喬謙並沒有出現什麼不適。
飛機降落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人生地不熟的,好在醫院派了專車來接。
一路上菲兒顧不上看沿路的風景,只是盯著他看,怕再不看,就看不到了。
喬謙現在反而淡定了,已經來了,那就只有做手術這一條路了。他們沒有其他選擇的,他握著她的手,反而安慰她:「別緊張,我沒事的。」
接下來的一個上午都很順利,檢查很順利的過去,這邊的專家說喬謙現在狀態尚可,直接就可以做手術,不必再等到明天。
菲兒緊張的腳趾都在發抖,看著他有些不捨,中午特意逼著他多吃些東西:「再吃點吧!待會要做手術了,別餓著了。」
他卻吃不下,菲兒拿著勺子好耐心的餵他喝了幾口魚湯。
喬謙神色安寧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門外已經準備好的醫生和護士,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來:「菲兒,等我。」
她會等,一定會等到他安全出來:「嗯。「
看著他被帶進了手術室,菲兒感覺自己的心臟都開始跟著緊張起來,高醫生陪她坐在外面等結果。
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喬謙認命的閉上了眼睛。菲兒我們一定可以一起克服病魔的,我會好起來,然後我們都會幸福……
手術室外。菲兒很緊張,她靠在椅子上,眼淚嘩嘩的落下來。
突然真的能放下了,四年前的種種,他的絕情與冷漠,還是那條算是廢掉的手臂……
在這一刻真的都能放下了,沒有什麼仇恨能比生命更重要。她迫切的希望阿謙能夠活著下來,她都能從過去的陰影裡走出來了,能從受害者的陰影裡走出來了,阿謙為什麼不可以了?
經過五個小時的手術,病床終於被推了出來,他躺在那還沒有醒來,面容很蒼白。頭上被裹了厚厚的紗布,推往重症監護病房。
菲兒抓緊他冰冷的手,跟著他進了病房,都忘記問手術是否成功了。
後進門來的高醫生很沉默,他說:「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他腦中的腫瘤已經被清除了。但是否能醒過來還要看他自己的毅力,還有不能動到剛剛縫合的傷口。」
這樣已經很好了,成功就好,成功只要醒過來就能活命了,她抓著喬謙的手跟他說話:「阿謙你聽到了嗎?你要挺住。你會好起來的,我們成功了,手術成功了。」
他好像聽不見,緊緊的躺著。
菲兒知道喬家人在地球的那半邊一定也很著急,馬上打了電話過去報平安。聽到手術成功喬家人都很高興,這幾乎是完成了一個不可能的奇跡。喬媽媽說:「菲兒。我謝謝你,是你的原諒帶給了他的奇跡,等他醒過來了,你再打個電話回來,我要和阿謙說話,他爺爺奶奶今晚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是,伯母您也能吃下飯了。」這段日子以來每個人都不容易,菲兒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就是等他醒來了。
高醫生幫了他們很多忙,拿藥什麼的都是高醫生在幫忙,喬謙偶有不舒服,他馬上叫菲兒壓住他的身子,不能讓他的腦袋亂動,否則怕傷口再次裂開。
望著窗外美麗的晚霞,菲兒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奇跡,為了讓他早點醒過來,菲兒不停的跟他說話:「阿謙,我和伯母說了。他們都很高興,你要快的好起來。」
「高醫生說會很痛,但是你要挺住,為孩子想想,為伯母想想,要不再想想我,好不好?」他有時候痛的難受想亂動,菲兒就按住他的肩膀,不停的安慰他。這時候他就會慢慢的安靜下來,一整個晚上他都好像在昏迷中做惡夢。
他迷迷糊糊的口裡經常會叫到她的名字:「菲兒,我疼!」
「菲兒,救我。」
「菲兒……」
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細心安慰,慢慢他真正意義上的安靜下來,不再惶恐不安,不再亂動。
醫院送了飯菜來,高醫生叫她多少吃一點,吃一點才有力氣照顧病人。菲兒說他會醒來,我要等他一起吃飯!她相信他今天一定會醒來。
喬謙後來是醒了,不過已經是後半夜了,他非常的虛弱,嘴唇一張一合,艱難的叫出兩個字:「菲兒……」
「我在。」她是握著他的手在床邊睡著的,她睡得很淺,一直都在等他醒來,幾乎是一聽到他的聲音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