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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約取回自己的書,按照正常橋段,子夜說完謝謝,他們就背道而行。而沈霍寅又豈能讓她如願。他說,「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其實這個借口並不是那樣理所當然,首先他們的關係尚未如此熟稔,其次九點這個時間實在是不知吃早飯還是午飯。
然而他就是靈機一動,興致所至。想起之前她吃東西的模樣,總覺得心神微漾。
但不正常的不止是他。子夜略想了想,鬼差神使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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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跟著沈霍寅出了西門,東拐西轉。一路上,他們保持適當的距離,一前一後,就這樣走了許久。沈霍寅倏然停住腳步,他看著子夜低著頭毫無意識的往前走,驀地就笑出聲,他雙目炯炯,如一汪清泉明亮灼目。
子夜停住腳步,忽然轉過頭,對上他笑意的眸光,一抹粉色悄悄浮上她的耳垂,她尷尬笑笑,尖尖的下顎抵在白色圍巾上,溫婉清淺的說:「走吧。」她並詢問他去哪裡,彷彿理所當然的信任。
然後並行。他們的衣服相互摩擦在一起,偶爾細碎的聊些話題。沈霍寅懂得她的愛好,講了許多美食。
思緒閒暇回想,子夜突然想知道他們此時的背影是否算得上般配?
而如斯美景,不過是認識不久的陌生人。心下略略劃過一縷惘意。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自尋煩惱。
誰說遇見不是一種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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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想到他帶她去的是一家火鍋店。其實在這樣冷的冬天也算合適,不過子夜並不擅長吃辣,從小在南方長大的她,胃薄弱嬌貴,受不得辛辣刺激。但本能的沒有反對。
這家名為「今夏居」的火鍋店極其熱鬧,大多都是周圍在校生,吃多了無味的食堂,偶爾犒勞一下自己都會集體聚會跑出來,而火鍋時最最合適的,大家AA制,物美價廉。看他們熱熱鬧鬧的大快朵頤,無形中也增加了少許食慾。
北方菜碼很大,她也不客氣,爽利的把一盤盤菜倒進鍋裡。
沈霍寅坐在她對面,細心的幫她調料,他的手修長乾淨,一勺勺的添在小碟上,宛如在做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優雅熟練。
將碟子遞給子夜,他的眼睛如天空碎碎星辰,明眸流曳。
子夜低頭,鮮紅麻油浮到碗邊,紅燦燦的,煞是好看。咬咬牙,還是堅持多添了幾勺芝麻醬。勺子輕輕打轉,不一會就融在一起。
「你不吃辣?」
子夜微笑,牙齒像貝殼一樣潔白,「還好,能吃一點。」
沈霍寅看著她,語氣清淡亦添了絲溫暖:「下次要是不吃什麼,直接告訴我,不要勉強自己。」
這句話他說的自然流利,子夜無措笑了笑,點頭。
沈霍寅的話很少,雖然場面溫情,子夜還是有些不安。就像小時候去陌生親戚家初次見面的那種侷促。他的眼光望著她時並不犀利,但深邃如潭,她時常陷進去,就那樣定定的發呆。
他也不在意,只是促狹調笑回視,她一驚又立即收回視線,羞愧之下只埋頭吃菜。吃到嘴裡的菜餚鮮美多滋,悄悄的安撫悸動不停的心跳。
她的飯量極大,但吃的很慢,這樣的習慣是以前母親時常告誡她養成的。沈霍寅放下筷子,她還尚未察覺,自顧吃自己的,他安靜清雅的等待,沒有絲毫不耐,只覺得秀色可餐。這個女子身上擁有安和真實的靈魂,不自覺的吸引著他的視線。
「你在『堇色』發表過稿子?」
「嗯。寫過幾篇,提不上檯面。」子夜抬頭,神情困惑,「師兄,你怎麼知道?」她只是偶爾在外面照了些照相和寫了幾篇稿子,都是針對自己的專業。在『堇色』發表純屬偶然,後來覺得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能夠充裕自己的生活費,隨意吃自己喜歡的食物,而且這件事也極少人知道。
「一個朋友也在那裡,無意中知道。」沈霍寅言簡意賅。
到了結賬的時候,子夜掏出錢包,卻被他阻止了:「我來。」
不知是誰的說的,這是一個男生的自尊和驕傲。
想了想,子夜也不再堅持。
但在回去的路上,她還是輕語了一句:「師兄,下次換我請你吃飯吧。」舌頭略轉了轉,還是多加一句,她俏皮眨眨眼睛,「我帶你去一個特別的地方。」
沈霍寅的心跳宛然一躍,「特殊」兩個字讓他的笑意如春日暖陽般燦爛。他難抑的摸了摸她的發,「好。」
明明是冷徹冰涼的冬天,子夜卻覺得有一股暖流順著他的指尖緩緩注入了自己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