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風從風凌閣出來的時候,看著熟悉的東宮,忽然有些落寂。
月,已經高高懸在了天空。瑩白的月光照在屋頂的殘雪上,反射出幽寒的銀光。
身體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他覺得有些冷。
劉海手中拿著他的貂裘大氅,一路小跑了過來:「老奴該死,讓殿下久等了。」
莫辰風倒沒有在意,他接過大氅,披在了身上:「太子妃用過膳了嗎?」
「奴才剛剛在廚房正巧遇到了要送食盒過去的宮女,奴才已經吩咐過她們了,等殿下過去了再開膳。」
「嗯。」
莫辰風沒有多言,前往芳華殿的腳步加快了些。
他現在什麼也不願去想,最想做的,就是能多看笑笑一眼。
因為得知太子殿下要來一起用晚膳,芳華殿中的燭火比平時更亮了些。
花映笑等得無聊,找來個琵琶,先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等活動開手指後,興趣也跟著上來了。她打開一扇窗戶,窗外的寒氣一下氣撲了進來,頓時精神了不少。
天上的圓月皎潔而孤寂,她在窗下坐了下來,抱著琵琶,腦海裡浮現出昭君出塞的畫面。據說昭君在和親的途中,就隨身攜帶著一把琵琶,那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不知面對明月時,會彈奏怎樣的曲子呢?
昭君彈什麼曲子她不知道,不過她想起電視裡的那首曲子,倒是委婉淒美,不由唱了起來:
當你的日子失去光澤,五色花瓣也變得蒼白。有一個呼喚從命運中悄悄傳來,讓柔情都投入到同一個所在。沿著一條路越走越遠,你的尋找已落滿塵埃。有一個身影從人群中慢慢走來,走過了大漠金色的草原。有一種愛要你用一切來表白,有一種愛要你用一生去等待,有一種愛要你用生命來表白,有一種愛要你用無悔去等待。
莫辰風站在殿外,聽著她的歌聲,遲遲沒有進去。
有一種愛,要用生命去表白…
他的唇角,又泛出一抹苦澀的笑。
劉海聽了卻覺得詫異,遲疑著,小聲問道:「殿下,娘娘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怎麼唱的好像很傷心很難過似的?
莫辰風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劉海自知是多嘴了,忙低下頭閉上嘴。早就提醒過自己不要去管主子的事,他卻還是忍不住,犯了主子的忌諱。唉,老了老了,嘴巴都不把門了。
他們走進殿裡的時候,花映笑已經放下了琵琶,看到莫辰風過來了,她不由笑著打了聲招呼:「來了啊。」
劉海的心裡又是一陣嘀咕,這太子妃幾乎每次見到太子殿下都不行禮,說話也很是隨便,而殿下居然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這男人對女人動了感情,就會包容她的一切嗎?搞不懂,他一個太監還真是搞不懂!
莫辰風見她笑了,也回了她一個淺淺的笑容:「餓了吧。」
「是啊,不是說要等你嘛。」她和他一起走到膳桌前坐下,開玩笑道:「怎麼今天有空了?想起我這個太子妃了?」
她已經不排斥莫辰風了,而且他給她的映像也慢慢好了起來。所以在和他相處時,她也不再有那麼多的顧忌,倒是多了幾分輕鬆。
他淡淡笑了笑:「想來,就來了。」
等宮女們將食盒擺放好之後,花映笑不由叫了起來:「你今天是不是早有預謀要過來?」
桌子上又是一堆她愛吃的菜,其中有些燉品,可是要事先燉很久的呢!
「上午的時候就有此打算,只是忘記告訴你了。」他沒動筷子,而是伸手倒上了一杯酒。
她可是不客氣,伸出筷子,夾了一塊蟹肉就往嘴裡塞:「你以後過來要早點告訴我哦,我剛剛覺得餓,吃了兩塊小點心,這下可虧大了。」
嗯,味道真不錯,蟹殼也事先除去了,比自己動手剝螃蟹,要方便多啦!
看見她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他微笑著抿了一口酒。
「以後想吃就吩咐廚房去做。」他以後不能再為她做這些了,也不會再讓她等他一起用膳。
「我也想呢,可是我都記不住這些菜的名字,想去吩咐廚房,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宮裡的這些菜,名字起的一個比一個拗口,一個比一個讓人匪夷所思,什麼鳳鳴朝陽、百卉含英、浮翠流丹…她就算記得名字了,和菜也對不上號。
「想吃什麼告訴劉海,讓他去辦。」
莫辰風看了看劉海,劉海忙低下身子應道:「娘娘只需告訴奴才想吃什麼,奴才自會去辦。」
「嗯。」她點點頭,瞥了他一眼,「你今天怎麼想起來喝酒了?」
以前他在這裡用膳,是從來不飲酒的。
「天冷,喝上一點暖暖身子。」他答道。
真是個蹩腳的借口。殿外雖然很冷,可是大殿的地下埋有火道,室內的火爐也燃的正歡,她才穿了一件棉衣都覺得熱。
她輕哼了一聲,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饞酒就是饞酒,還說什麼天冷。」
他微微愣了下,不過很快臉上出現了笑容。
她剛剛說話的樣子,很像是一個在責怪夫君的妻子,雖然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不過他的心裡,倒是暖了幾分。
用完膳,他沒有命人去取了公文來批閱,也沒有離開,而是讓她唱些曲子給他聽。
花映笑奇怪地看了看他,她怎麼覺得,他今天的表現有點和平時不一樣呢?可是究竟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莫辰風坐在她對面,安靜地聽她唱完幾支曲子,忽然開口問道:「笑笑,這些曲子,你是從哪學來的?」
花映笑對他的發問並不驚訝,她微微笑了笑,反問道:「你早就想知道了,是吧?」
不僅是他想知道,二哥也很想知道,只是二哥到現在還沒有問她而已。她想如果換成她自己站在他們的角度上,也會很想弄清楚,她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曲子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
他輕輕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她站了起來,轉身背對著他。
「我想知道。」之前他一直不問,是因為他覺得遲早他會知道,可是過了今天…他不想帶著疑問離開這個世間。
聽出他的堅持,她思索了片刻,答道:「其實,我不屬於這裡,我來自另外一個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