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服。」這聲音很輕,卻是他由衷道出的。也是清風第一次說這樣的話。
連玉啞口,她除了叫故壘的名字。居然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她方才便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只是沒想到,沒想到……
身子越來越沉,越來越無力。可是,她卻連倒下的權利都沒有。
忡怔了好一會兒,連玉才深呼吸恢復平靜。她冷靜的道:「子林,幫我解穴。」
此刻,在她的心中,早已敲定了一個主意。
子林聽到連玉的命令,一臉茫然的看向旁邊二人,按理來說。連玉也算他的主子,只是,他直覺到,她接下來要做的事,絕不簡單。
清風略略思量,道:「解開吧,我們要上路了。」
「是啊,該上路了。」連玉輕聲道,當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身上的穴道已經解開了。
連玉無力的看了看懸崖的方向,努力的擠出一個微笑。她覺得似乎身體中的一抹最重要的魂魄已經被抽到了懸崖之下,而她現在要做什麼呢?
結果不問而知,自然是找回那縷魂,無論它變成什麼樣子。
沉默片刻,清風道:「楊姑娘,我們該走了。」
他不是不知道連玉的身份,但他管不著,他所要掛心的,只是二皇子要這個人。
「不可以,她是十四王爺的王妃,自然要回王府。」子林喝道。
二人愈吵越烈,但是連玉卻聽而不覺。她的心,早已隨著那片黑夜中的白雲墜入懸崖。
她的眼神純真熱烈,直勾勾的望著故壘離開的方向。彷彿是一隻尋找歸宿的燕子。
突然,二人停止了爭吵。只見連玉一抬手,道:「我哪都不去。」
她無論如何,也捨不得留下他一個。
的確,她愛故壘,故壘也愛她。他們捨不得彼此,故壘願意為了所謂情與義跳崖。那麼她也願意為了情去找他。
這樣的愛情,才算完整。
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感情,偉大的有些恐怖。即便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是小菜一碟。
這是多麼扭曲的想法,這是多麼黑暗的時代。一時間,連玉覺得,一切都是荒謬的可笑。
子林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催促道:「王妃,你要怎樣?」
連玉苦笑一聲,勉強壓抑住自己心中的百味。她抑住哽咽,柔聲道:「我隨故壘一起走。」
一切都結束了。
當連玉吹著懸崖邊的風時,就是這樣想的。
皇帝那還沒萌芽的愛情,結束了。林茂那注定受傷的心,結束了。與故壘那不美卻蕩氣迴腸的愛,結束了——
這一串串變態的愛情……有時,連玉會想,是不是無形中有一個人帶著變魔術的手套,微笑著宰割著他們的痛苦?
會不會,無聲中有一個上帝。她想得到什麼,偏偏拿走。有什麼她不要的東西,他非要塞給她,讓她痛苦?
可是,可能嗎?她是二十一世紀的人啊,怎麼會信這些迷信的事?又有誰,做了這麼多的事還可以無聲無息,不留痕跡?
難道真的有神仙嗎?雖然這個問題很可笑,但是閒著無聊,連玉便在大腦裡勾勒著腦中神仙的影像。
他,留著長鬍子,年紀很大,鬍子很白,頭髮很白,道骨仙風……
突然,眼前一暗,她停止了思考,什麼都看不到了。
故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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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暈倒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她完全不知道。
但是睜開眼的此刻,眼前是一個完美到令人吐血的女子。
有女妖且麗,裴回湘水湄。水湄蘭杜芳,采之將寄誰。
瓠犀髮皓齒,雙蛾顰翠眉。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
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
這個女子,看起來完全是一副少女的美貌。但是眉目中的風情。卻又像一個風韻猶存的美少婦。
她全身桃紅。
桃色的衣衫,桃色的腰帶,桃色的珠釵,桃色的繡鞋,桃色的胭脂……給人一種感覺,她就是用桃花做成的美人。
連玉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面前端著藥碗的女子。那女子嫵媚一笑,道:「醒了麼?吃藥吧。」
連玉的臉上浮出不知是嫉妒還是羨慕還是驚訝的表情,全神貫注的看著那桃花美人。
她環了周圍一眼,這似乎是一個窯洞,不!這絕對不是,這是一個……樹洞!
連玉的脊背一陣發涼。
門是桃花枝做的,但是看起來卻一點都不擔心它會不結實,牆壁上,四處是桃花的裝飾,桃花的枝,葉,花,果……似乎桃樹的四季,在這裡都可以見到。
連玉心裡一沉,看向那女子,問道:「故壘呢?」
女子婉麗的笑容讓連玉幾乎沉醉於此,她準備不去看那人的臉,以免受了什麼邪術也不一定。女子卻道:「是那個白衣的……」
「就是他。」還沒說完,連玉便下意識的看向她,又趕忙移開。
該死,一個女人可以把自己迷成這樣。自己是變態嗎?
女子略一思量,道:「他在我這,你先吃了藥,我就告訴你。」
謝過那人,連玉略一思索,便拿起了女子手上的藥碗,放到嘴邊時,眉頭蹙了起來。好苦!
女子看著她,微微一笑道:「妾身名叫桃花,敢問姑娘尊姓大名,為何跌至崖下?」
連玉剛將一口藥送入口中,又下意識的吐了出來。不只是因為苦,更多的是因為驚訝。
她緊緊的盯著桃花:「你是……夜葵的桃花?」
兩人對視一眼,不知為何,竟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桃花怔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貴庚?」她嚥了一口口水,醞釀了半天,卻說出了一個如此可笑的問題。
桃花粲然一笑,無奈的不知是看了連玉一眼還是天外一眼,應道:「早就忘了。」
說完,她便盯著門外,不再言語。
窗外,一片寂靜,只有鳥叫的聲音,但是她依舊很是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