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月的時間,軒翌帶著我四處走,我指東他就往東,我指西就往西,我低聲打趣:「做皇帝可不能這樣子哦。」
「不會,天下間,只有魅兒能令年軒翌言聽計從。」軒翌低低在耳邊私語,「只有你。」
我靠在他身上:「魅兒這生遇上你,過得太好了。世間除了你,再沒有一個人能這樣包容我,寵我疼我愛我,是你帶我走出了相府十五年的陰影,軒翌,謝謝你。」
「傻瓜,夫妻之間還說什麼謝呀,那是年軒翌心甘情願的。」軒翌溫柔地笑著,「起風了,我抱你回屋。」
我點點頭,「這裡可真是個好地方,山明水秀的,你什麼時候蓋的小草屋啊?」
我和軒翌從宮裡出來後便一直住在京郊棋靈山上的一座小茅屋裡,剛來的時候屋裡佈滿了灰塵,軒翌花了很大功夫才收拾好。
「不是我蓋的,是師父原來來京城暫住的地方,這些年師父很少來北方,所以沒人住,我以前來過幾次。」
「軒翌,我肚子餓了。」軒翌才放我坐下,我便抬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好,我給你做。」軒翌吻了吻我光潔的額頭。
然後便看著軒翌重新做飯,淡淡的溫馨感靜靜流淌:「能見到炎軒帝掌勺的英姿實在是三生有幸。」
「我可是從火頭軍做起的,什麼三生有幸啊。」
「可是當了皇帝以後你就再也沒下過廚了。」我陳述事實。
「這不是在下廚了嗎?」
我「咯咯」直笑,軒翌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這樣的軒翌,要我怎麼捨得離開。
夜裡,我總是趁他睡著了之後又悄悄地睜開眼睛,想把他的樣子刻進腦子裡,生生世世不要忘記。
這是自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真的好捨不得離開他。
真的好捨不得。
「軒翌,我走了不要為我難過,你一定要開開心心地活下去,否則魅兒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
軒翌沒有像以前一樣總反駁我,只是靜靜地點點頭:「好,我聽魅兒的話。」
比起一輩子,一個月的時間雖然短暫,可是我很開心。每天和軒翌在四處閒逛,享受著只屬於我們兩個的溫情,沒有家國大事,沒有權力糾紛,日子安閒。
一次又一次的痛楚發作,軒翌緊緊抱著我,陪著我,一刻也不敢離開,醒來看見的便是他憔悴的面龐。到最後,兩隻手手臂已然全部變成了紫色,我固執地不給他看,因為看著他會心疼,還因為很醜。
那天,被蠱毒折磨了一宿,睡了整整五天,醒來,看見的是他通紅的雙眼,還有屋外的茫茫白雪。
「下雪了呀。」
「是啊,今早剛停,斷情崖邊的梅花應該也開了。」
「那一定很美。」
這天精神格外的好,吃了很多東西。
「軒翌,帶我去後山的斷情崖看梅花可好?」
斷情崖很美很美,剛來的時候軒翌就帶我去過,從崖頂往下看去,處處蔥林幽密,極目遠眺,遠山重巒,山河盡覽。
人被軒翌裹緊了裘襖,抱到了崖邊。眼前白茫茫一片,塵埃盡掩,純潔清淨。幾株梅花傲雪怒放,格外紅艷欲滴,我出生的時候也是冬天,院裡也開著梅花。
一陣風吹過,凜冽蕭瑟,我不禁往軒翌懷裡縮了縮,「軒翌,好冷呀,人家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還真是呀。」眼神有些迷糊,無法集中看清眼前。
軒翌的手微顫,聲音嘶啞,緊緊裹住了我:「是啊,這是常識呢,魅兒怎麼忘了。我抱著你呢,不冷不冷。」
到最後,我聽見了他的哽咽聲。
恍然看見了秀姨牽著哥哥向我走來,哥哥在天真地笑著朝我跑來,嘴裡不停地叫著:「魅兒,魅兒……」
他們來接我了呀。
「軒翌,我看見哥哥和秀姨了。」我迷糊著。
呼吸微滯,眼皮再也睜不開了,我緊緊靠在他的懷裡,抓緊了他的手,汲取著最後的溫暖,呢喃著:「軒翌,我愛你。」
……
後記
史官記載:
乾元容歷二年臘月初三,炎軒帝之髮妻嘉容皇后千容魅仙逝,帝哀痛欲絕,為妻守靈七日,不眠不休。此生再未立後,後宮虛空。帝一生寢居軒和宮,緬懷嘉容皇后。其二人的愛情被民間傳為佳話,朔陽百姓為感謝嘉容皇后的施贈之恩,特修建了一塊紀念碑立於朔陽城中。
乾元容歷十二年臘月初三,繼嘉容皇后逝去整整十年,炎軒帝積勞成疾,於此日子時駕崩,傳位於唯一的皇子炎瑾帝。在外雲遊多年的炎驍帝攜瑞儀皇后回宮扶助新帝。
乾元容歷十七年正月十五,炎瑾帝迎娶燕桑國小公主頓珠,立為燕寧皇后,此後乾元王朝和燕桑交好百年。炎瑾帝和燕寧皇后之子,即後來的炎和帝十八歲之時,迎娶夜闌國小郡主,與夜闌互通往來,世代交好。
乾元容歷二十二年七月初五,炎驍帝以七十六歲高齡壽終正寢,隔一日,定國大將軍戚威駕鶴歸西。隔兩年,瑞儀皇后仙逝。
乾元王朝開國之後的五位皇帝均廢後宮,一生只有一位皇后,一時間民間男女紛紛效仿,譜寫無數美好的愛情佳話。
經幾位皇帝勵精圖治,百姓安居樂業,國富民強,開創了「乾元盛世」。
然,物極必反,盛極必衰,從乾元第十一位皇帝炎喜帝開始,君王貪圖享樂,縱情聲樂,朝中大臣拉幫結派,結黨營私,乾元王朝輝煌兩百年之久,開始走向衰落。
兩百年間,燕桑國日漸強大,之後因邊境糾葛撕破臉皮,結束了百年之好。匈奴王統一草原各部落,建立政權。東北虞胡不斷壯大,侵犯乾元邊境。
最終,虞胡侵入,統治近三百年的乾元王朝在乾元最後一位皇帝炎承帝手中覆滅,虞胡首領建立大虞國,將都城遷至朔陽,朔陽城不斷加固,皇城建起,優越的地理條件成了其第一道屏障,統治兩百三十三年。
大虞第一位皇帝淳於翰諾在朔陽偶遇一名女子,名喚傾城,心生愛慕,立為皇后,為此女廢後宮,據說此女乃是乾元第一女相月牙的傳人,淳於翰諾駕崩後,傾城皇后輔佐大虞三位皇帝,卒年八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