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冷痕和寧娉婷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應該有所察覺了,可惜……」我寒心地說道,「你利用寧娉婷,利用我心軟,將冷痕安插在我身邊。而那天出現在林間,殺了乞丐放迷煙逃走了的人也是你。那段時間,你剛好奉爹的命令出外辦事,於是你利用了這個機會。冷痕呆在我身邊,隨時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並向花延傲傳遞信息,而這些信息是不是真的,就得問蕭將軍你了。」
蕭寒寒了臉,「所以你故意安排冷痕今晚去燒糧草,其實,你的手下已經將他殺了。」
「不錯。」我沉聲道,「我曾去找和孫二住一起的人瞭解情況,聽說你曾經找過孫二,之後孫二就心神不定,還說什麼想和家人在一起之類的話,當時只是覺得奇怪,有點懷疑,但並未當真。直到後來吟風和溪白髮現你夜裡偷偷溜出軍營,我才覺得你有問題。然而,真正讓我肯定這個人就是你,是因為軍中將士的反應。」
「每個人跟我講的都是你的好,沒一個人說你的不好,在他們眼裡你蕭寒簡直完美得像神,但是說起其他將士,眾人卻可以一一點出每個人的毛病。爹太守死理,軒翌愛捉弄人,方大海說話粗魯,戚將軍好賭,杜將軍脾氣倔,邵梁火氣沖,齊虎嗜酒,就連我也是一身毛病,一身陋習。只要是人,他不管怎樣都會有個缺點什麼的,越是完美的人就越可疑。因為他在掩飾。」
蕭寒嘴邊含笑,盯著我說道:「沒想到我極力的掩飾居然成了最大的破綻,真是可笑,我到現在才算是領教了你過人的心計。從你突然來到軍營,到獻計假意撤離朔陽城,再到之後的派人去燒花延傲的糧草,一切的一切你都只是在演戲。你故意放出要撤離朔陽的話,引我將這個消息告訴花延傲,看他們的反應。見到花文略率軍前來,為的就是裝出無法挽回大局的模樣,然後只好弄出火燒糧草這樣無奈的計策。就連放戚威和方大海,然後將齊虎和邵梁關進牢去,也是你布下的局,讓我天真的以為你們內訌,等我的心放下來的時候,又再製造出年逵清醒過來的假象,引我自己跳進陷阱。而在此之前,你早料到我會拿你的婆婆和兒子要挾你,所以讓渺月宮的人將他們救走。這些計劃,從始至終你都沒有跟杜仲凱他們說過,你就這樣將所有人蒙在鼓裡,把我唬得團團轉。千容魅,你果然夠聰明。」
雙兒寒著臉補充道:「要是告訴了他們,以你蕭寒的精細,定然能從他們的言行當中尋找到蛛絲馬跡,怎麼騙得過你,實話跟你說,就連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而你能在這裡見到齊虎和邵梁他們,也是我們故意安排的,為的就是讓他們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其實這一次,要是你們的信鴿再飛快一點,也許渺月宮根本就沒有機會救走老婦人和孩子。可惜,老天不幫你們。」
「是,是,連老天爺都不幫我,沒錯,我本來就是花延傲精心安排在年逵身邊的棋子,從十六歲至今,整整十四年,哼,我騙過了年逵,騙過了年軒翌,卻惟獨沒有騙過你。」蕭寒仰天長歎。
一番話,令在場的又是痛心又是氣憤,誰能想到和他們並肩作戰這麼多年的好兄弟,讓他們信服無比的蕭將軍居然是奸細!
「這麼說,王爺和年將軍也是你害的?」方大海雙眼通紅,那樣子簡直恨不得要將蕭寒粉身碎骨。
「沒錯。是我將你們作戰的計劃告訴了花延傲,然後又在年逵和年軒翌的茶水裡下了毒。因為年軒翌會醫術,也懂毒,所以,我沒有用毒,只是特地制了一種無色無味,會讓人產生幻覺的迷藥。而且這種迷藥要一天後才會發作,我算準了時間,這才讓他們父子兩個都同時服下。」蕭寒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你那時候為什麼不直接將我們全部迷暈,直接殺了,這樣豈不是更乾脆?」邵梁扯著嗓子叫道。
「因為如果你們全部死了,我千容魅第一個就會懷疑他。」我冷眼說道,「還因為,根本就是他自己想當皇帝!殺了你們,他靠誰幫他打江山!」
蕭寒一怔,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盯著我:「沒想到你居然連我的心思也猜到了。」
「如果你的目的只是殺了爹和軒翌,幫花延傲得到江山,你老早就可以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你等的就是一個機會,一個將爹和軒翌害死,然後自己還能撇得乾乾淨淨,掌握爹和軒翌手上的兵馬的機會。所以,連花延傲和柴默殤也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之前,我還猜錯了一點,我以為後山那條秘密的山道是軒翌弄出來的,現在才想明白,那根本就是你準備利用那條路,從山後包抄花延傲。可是,你從來沒有跟我們提過,如果不是心裡有盤算,那是什麼?」我冷冷地說道,「而且,你怕軍中對你不服,故意留爹的一條命,卻又不想讓爹醒來,所以就給爹下了蠱,讓爹昏睡不醒。如此一來,你既能服眾,又能掌握軍中大權。而戚將軍是我引薦的人,方校尉和你同吃同睡,妨礙你行事,所以你才找了一個懷疑他們是奸細的借口,將他們關進天牢。但是你算錯了一點,爹和軒翌在軍中立下軍令,能統領兵馬的人一定要有帥印和令牌,軒翌的令牌給了我,你拿了爹的,你以為爹昏睡不醒後,你就能名正言順的拿到帥印,將軍中大權攬在手上,卻沒想到其實帥印在之前就被爹拿給戚威將軍保管,最後落到我的手上。」
「哈哈哈……說得就像是你看著我做的一樣,不過,你全說對了。我還可以告訴你,年軒翌根本就沒有死!」
心驀地一跳,慌亂不已,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軒翌沒死!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沒錯,年軒翌根本就沒有死,但是——」蕭寒陰狠地開口,「他活著比死了還痛苦,全身是傷,日日夜夜被毒折磨,噬心碎骨的痛,哈哈哈……」
腳步有些不穩,溪白緊緊地扶著我。
全身是傷,噬心碎骨的痛?
心,痛的要裂開。
「你撒謊!」我聲嘶力竭地吼道。
不會的,不會的……
「蕭寒,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方大海氣憤地上前揪住蕭寒,一拳打在蕭寒的臉上。
就在這一瞬之間,有東西破空而過,眾人被蕭寒氣得不輕,根本沒注意到。
「二宮主,小心!」只聽見溪白的聲音在耳邊想起,便見雙兒被溪白推到在地,而我已然被溪白抱著滾在地上,待反應過來時,人被溪白壓在身下,溪白一口鮮血猛地噴出,落在我的臉上。
「溪白,你怎麼了,溪白,你怎麼了,不要嚇我。」我抓著溪白的衣袖,看著他臉上浮出的笑容,朝我笑。
「宮……主沒事,沒事就好……能……為宮主死,溪……白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溪白,你不要嚇我,你會沒事的,溪白……」滿臉淚水,慌亂地叫著溪白的名字。
「宮主不要……不要難過,不要哭,宮主哭,溪白也會難……難過的……」溪白摸著我的臉說,眼神卻漸漸渙散。
「溪白,不要,不要……」我痛苦地叫著。
溪白皺起眉頭,又一口鮮血噴在我的臉上,耳邊是他漸漸低小細微的聲音:「宮……主……溪白……一直……一直很愛你……」
隨即,肩上一重,溪白倒在了我的身上,再也沒有了回應。
「溪白,你給我起來,你不許死,你給我起來啊。」我用力搖晃著他的身子,卻得不到一點回應。
「溪白——」
胸口撕心裂肺的痛,喉嚨一陣腥甜,陷入了無止境的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