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故意放鬆了些警惕,引人上鉤,才隔兩日,便真的有人夜裡前去殺寧娉婷滅口。
溪白和其他幾個人夜裡埋伏守候,幾人合力,擒拿住了那人。他們將人帶到我面前,那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看我的目光很是凌厲。
「你是誰?」
那人將臉一橫,「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那麼多廢話。」
「我才說了三個字,你就說我說那麼多廢話?」這兩年,我其他的沒什麼長進,就是耐性格外好,你那麼乾脆,我偏不讓你乾脆。
「你是誰?你和慕容訣什麼關係?你自己武功那麼好,為什麼要讓娉婷求我去救慕容訣?」
他真是慕容訣的人,還是另有隱情?
「哼!」冷冷地一哼。
果然惜字如金,我不以為意,叫娉婷進屋來:「娉婷,你見到的人是他嗎?」
娉婷猶豫著,打量了他一下,「我沒見過他的臉,他一直蒙面,但聽聲音倒像是的。」
聽聲音對,那應該不會錯。
碧青和碧凝扶寧娉婷離開,我仔仔細細地將這個年輕男子打量了個遍,軒翌若是在場,我懷疑再打量下去,軒翌直接吃醋了。那人兀自昂頭看向他處,一副誓死如歸的樣子,滿是倔強不屈。這樣的人,倒也有點骨氣,比之前遇到的那些軟骨頭好多了。
「我和你應該沒過節吧,你看起來好像很恨我啊。」我挑眉不解道。
還是沉默。
「你今晚是來,是為殺娉婷還是有其他圖謀?」
「大哥,你就不能合作一點嗎?」
……
溪白鬱悶了,問十句,十句不答,還真是硬骨頭,揪起他的衣領,惱怒道:「宮主問你話,你居然敢不應聲,是不是想死。」
「有種你就殺了我。」終於開口了。
「你以為我不敢?」溪白怒道,提劍便擱到他的喉嚨上。
那人居然真不怕死,閉上眼睛,任君宰割。
我拉開溪白,無所謂地道:「你現在不說,好啊,沒關係,那你就繼續悶著吧。反正慕容訣是死是活與我無關,照理來說,皇室一族被殺的時候,他就該死了,能活到現在已是上天的優待了。而今,他對我又沒有什麼用處,我何必費力去救他,吃飽了沒事幹啊。」
「你!?」那人有些激動,脖頸間的青筋驟現,想是氣急。
我轉過身背對著他,「溪白,我累了,帶他下去,我不想再見到他。」
「是。」
那人狠狠地甩開溪白的手,「花容魅,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溪白臉色大變,一腳將那人踹倒在地,「敢罵宮主,找死!」
我苦笑了下,蹲下身去,淡淡地看著他:「我不是花延傲的女兒,早就已經不姓花了,我叫千容魅已經兩年了,你不知道麼?還有,我不是小人,我是女人。你說我不得好死,這個早在我生下來的那天就注定了,中蠱毒而死,不過還沒到時候而已。至於忘恩負義,我怎麼覺得受之有愧啊。」
溪白聽了,扯了扯嘴角,被我的話弄得無語了。
那人冷哼一聲,「你說二殿下的死活與你無關,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當初二殿下那麼拚命護你,沒想到你卻如此對他,我真為二殿下感到不值!」
那人喘了幾口粗氣,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我微微歎氣,有點暈,慕容訣和我?
溪白幽幽說了一句,「要說一口氣說完,不要吊人胃口。你們口口聲聲二殿下對我們宮主有恩,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恩,一個勁兒在那裡叫,你不累啊。」
我斜了溪白一眼,居然學我說話。
「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說就說!這些事情,二殿下說過一定不能讓你知道的,但是今天我豁出去了,我要讓你知道你是個多麼狠毒的女人。」
溪白扯扯我的衣袖,在耳邊小聲說道:「宮主,我怎麼覺得他像一個在賭氣的孩子啊,滑稽。」
「同感。我怎麼覺得這段時間都白忙活了,忙來忙去,就為了聽他賭氣。哎,我肯定是暗地裡欠人情債了。」看那人信誓旦旦的樣子,我也心虛了,很多暗地裡發生的事情,我是不明瞭的,只是我不知道是些什麼事。估計,我真的在不知不覺中欠人很多了,也許,慕容訣就是一個。
他說他叫冷痕,原本是慕容訣的護衛。慕容皇室敗落後,他們這些護衛走的走,散的散,有的投靠了新主,有的隱姓埋名浪跡天涯,餘下些忠心耿耿的則想方設法護主子周全。冷痕是個孤兒,被慕容訣府上的管家自小收養。慕容訣見他天資聰穎,便讓他習武,做了貼身護衛。因為冷痕在那些護衛中年紀最小,慕容訣對他也就格外容情,猶如兄長。
慕容訣被花延傲抓進府中後,他們這些忠心的護衛多次設法救慕容訣,均已失敗告終,最後一次,他們中了花延傲的圈套,三十四個護衛只有他僥倖負傷逃脫,其餘均被花延傲處死。他一個人勢單力薄,不知怎樣才能救二殿下。最後想來想去,就想到了我。但是他又不敢冒然來找我求救,他知道寧娉婷對二殿下真的有情意,所以便喬裝打扮,利用寧娉婷,故意把慕容訣的處境說得很慘很慘,好讓我心軟。
他說其實慕容訣一直對我念念不忘,書房裡畫了好多我的畫像。那次宮宴,雖然軒翌得了太后的允諾,放我們出京,但暗地裡,太后卻派了上百個高手在京郊埋伏,太后根本就不甘心。除了太后的人,另外還有一批人是花延傲的。慕容訣得知他們會對我不利,秘密派人攔殺了花延傲的人,而太后的人,不用說,自然是被軒翌給處決了。當初若是慕容訣沒有派人殺了花延傲的手下,那麼我們能不能平安出京就要另當別論了。軒翌的人再怎麼厲害,怎麼可能在殺了太后的上百個高手後,還能面對花延傲秘密培植的死士。
所以,為了我,他和花延傲結下了仇。
後來,皇宮淪陷之時,渺月宮的人能順利帶走哥哥和秀姨,也是慕容訣暗地裡解決了那些人。誰知,中途文略突然出現,哥哥又不知世事,和文略本就親近,乖乖跟著文略走了,最終落到了花延傲的手裡。為此,慕容訣還一直愧疚萬分。
聽罷,心酸不已,百般糾結,果真這般,那我怎麼還他。又或者換句話說,我根本就還不了。我不懂,那時的我只是一個醜的人盡皆知的女人,為何卻令慕容訣這般念念不忘。
不懂,不懂,真的不懂!
如此,倒真顯得我忘恩負義了。
「你和寧娉婷明明是主僕,為何她沒認出你來。甚至連你的樣子都不知道。」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冷痕苦笑了一下:「是我有意躲著她的,所以她雖然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人,但卻從來沒有見過。」
「你為什麼躲她?」溪白脫口問道。
「因為我怕自己忍不住會殺了她。」冷痕恨恨地說,「若不是她,蓮兒就不會死。」
蓮兒是寧娉婷的婢女,因為寧娉婷和另外一位妃子爭風吃醋,寧娉婷居然膽大包天地在飯菜裡下了毒,最後,那妃子發現,死活要徹查,蓮兒就被寧娉婷拉去,無辜地做了替死鬼。為此,冷痕便恨上了寧娉婷,恨不得將寧娉婷大卸八塊。但是礙於慕容訣,他也只能忍下這口氣。
我皺皺眉,若不是對寧娉婷多少有些瞭解,我還真不敢相信她會是這麼一個人。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其實,當初你大可以直接來找我的,何必繞這麼多彎子。」我淡淡地道,事情終於水落石出了。
「就是就是,害得我好長時間沒好好睡覺了。」溪白便幫冷痕解開繩子,邊不滿地抱怨道。
冷痕紅了臉,終歸是孩子心性,「我哪敢啊,這兩年,聽說你害慘了不少人,上至渺月宮的樓主,下至強盜匪子,手段狠辣。我沒把握,只好讓寧娉婷試探一下,順便讓她受點苦,給蓮兒出氣。」
手段狠辣?
我無辜地看向溪白,「我有他說的那麼狠辣嗎?」
「沒有啊。」溪白靦腆地笑了笑,「宮主不過是借刀收拾了那些人而已,他們又不是您親自動手殺的。」
這算是褒還是貶啊?
「現在知道了前因後果,那你……宮主到底救不救二殿下?」冷痕沉不住氣,追問道。
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為了不成為某人口中的忘恩負義之徒,我自然要救了,但,不是現在。」
知道了慕容訣為我做的這些,我還能理直氣壯地說不救嗎?不能啊!
「為什麼不是現在?我怕再晚,他們會對二殿下下毒手。」冷痕氣悶地道。
還不等我開口,溪白便插口道,「你笨啊!花延傲的耳目眾多,現在他肯定知道寧娉婷是逃到這裡向宮主求救了。花延傲瞭解宮主的性子,知道宮主定然不可能坐視不管,那麼你的二殿下就成了他手上的王牌,隨時可以用來要挾宮主,他巴不得你的二殿下長命百歲呢。」
我輕輕地咳了一聲,「溪白,沒瞧出來啊,你還挺有心思的嘛。」
溪白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再不學點心思,師父又該罵我了。」
看來,吟風對溪白來說,真的是個噩夢啊。
冷痕看了看我們的神色,「宮主的意思是現在二殿下反而不會有危險?」
「嗯。」我頷首,「暫時不會。好了,該理的都理清了,這次,我放過你,你走吧。」
冷痕咬了咬下唇,站著不動,想了好半天,突然單膝跪下:「冷痕想留下來,直到救出二殿下為止。」
溪白打擊道:「我們宮主心狠手辣,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把你給卡嚓了,你還是趁早走吧。」
冷痕不服氣地說道:「只要能救回二殿下,冷痕這條命就是宮主的,就算宮主要冷痕死,冷痕也絕無二話。」
「那就留吧。」我知道其實冷痕還不放心,選擇留下不過是想藉機接近我,萬一我要是食言,還能找機會殺了我,替慕容訣報仇。
留吧留吧,把他留在自己身邊,總比讓他在外面胡來,被別人利用的好。至於他要殺我,那先得過溪白他們這關。
「謝謝宮主。」冷痕欣然垂首。
溪白似乎和冷痕很對盤,手搭上冷痕的肩膀,「兄弟,你幾歲了?」
「十七。」
溪白誇張地叫出聲來:「原來你和我同歲啊,那我怎麼看你的模樣像二十來歲的。」
我結舌,冷痕原來比我還小來著,可是溪白,你也不用這麼直白啊。實在想不通,吟風那麼正經的師父,怎麼教出他這樣的徒弟。
「我膚色黑啊,自然顯老些。」
「你武功不錯。」溪白又道。
是啊,比溪白的還要高些,如果不是幾人一起上,還真難擒到冷痕呢。
「還好。」冷痕鎮定地說著,「比你好一點點。」
馬上反擊來著,冷痕也不是吃素的啊。
「比我好有什麼用,我向來是自己打不過就找人兩個一起上,兩個打不過就三個上,三個再打不過,我們就一群上。所以啊,以後別惹我啊。」溪白不以為意地笑道,他從來不會跟打架的人講什麼一對一的規矩。
「你也別惹我,不然我會趁你身邊沒人的時候揍你。」
說罷,兩人哈哈大笑。難怪雙兒會說,我把溪白慣壞了,瞧他現在這樣子,眼裡哪裡還有我這個宮主啊。
就這樣,冷痕和寧娉婷留在了我的身邊,冷痕和溪白處的很好,像兩兄弟一樣,時不時就打聽慕容訣的消息,他對慕容訣倒真的挺忠心的。
但是,眼下的局勢卻越來越緊張了。花延傲緊鑼密鼓地籌備著,大戰在即,軒翌這些日子幾乎都沒回來,一直在軍營忙。
好在我身子好多了,從喝了師父配的藥後,蠱毒發作的時候也不會那麼痛了,只是依舊會昏迷上一天,過了也就好了。這倒是讓軒翌安心不少,不然,又得擔心我又得忙軍務,他會累壞的。
(快考試了,還要準備論文,時間很緊,不能按時更新,親們見諒啊,今天四千字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