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歎,現在的若瑤肯定恨死我了。
或許文韜說得對,是該讓她靜一靜,畢竟她是那麼喜歡范雲辰,要她另嫁他人的確太過殘忍,她需要時間來接受這個現實,面對這個現實。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沒想到,皇上的一道聖旨就打破了若瑤所有的期待和幻想,這比凌遲還讓人痛苦。
看著若瑤遠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我無奈地收回視線,心裡很是憋悶和懊悔。
「若瑤和我的話,你都聽見了麼?」我低聲問文韜。
文韜點點頭,「聽到了。」
「是我太衝動了……我不該動手打若瑤的,我只是想讓她冷靜下來,我……」我輕輕地說著,萬分沮喪,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我知道姐姐不是有意的,姐姐只是關心若瑤。」文韜的目光透亮,肯定地說道。
「話雖如此,可是我終究還是傷害了若瑤。」
「我送姐姐回去吧,若瑤想通了自會去找你的。」文韜似有什麼話要說,卻未說出口,改口成了這麼一句。
一路上,思緒翻騰,假設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我真的好怕若瑤想不開。
才邁進偏院,我便著急地問文韜:「文韜,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安南王是誰?那個護國將軍和安南王又是什麼關係?皇上為什麼會突然下旨指婚?又為什麼是若瑤?你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
爹不是說過會將若瑤送進宮嗎?為什麼又忽然變了呢?在爹眼裡,若瑤究竟算什麼?僅僅只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嗎?他憑什麼主宰別人的人生?
文韜緩緩說道:「安南王就是鎮遠大將軍!邊關戰事未平,形勢緊迫,皇上擔心鎮遠將軍臨陣倒戈,聯合外敵顛覆朝廷,就採取安撫的手段,封他為安南王。皇上得知護國將軍年軒翌至今尚無妻妾,就將若瑤指婚於他,以示天恩。」
「天恩?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就是天恩!?『君要臣女,臣拱手奉上』,這就是天恩!?」我憤恨地說道,「女子就這麼卑賤嗎?永遠都只是男人爭權奪利的犧牲品嗎?」
文韜眸光一沉,隱有怒氣,許久才淡淡地道:「可是姐姐也無力改變這種局面,不是嗎?」
身子一僵,無力的感覺蔓延全身,文韜一語點中要害,對於若瑤,我能做什麼?我能做的僅僅只是陪著她,僅此而已。
「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麼?」
「君無戲言,更何況現在已經詔告天下了,想阻止都已經晚了。更何況,這時爹一手促成的,何來轉圜之說。」
文韜的話一字一句落進了心裡,原來他才是幕後的操縱者!我閉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感覺那麼心寒。
「若瑤如此,那我又如何……」
「姐姐與我們不同,姐姐走的路自然也與我們走的路不同。半年後,只要姐姐離開這裡,路就和我們不同了。」
「半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沒到那一刻,誰知道結果會是怎樣。」
文韜默然不語,幽深的眸光微閃。我回望著他,恍然覺得眼前的文韜就是自己,他有他的無奈,我有我的悲哀。
「文韜,看著若瑤,不要讓她做傻事,好嗎?」
「好。」
有了文韜的承諾,心忽然間就安定下來了。原來在心裡,我信任文韜遠遠超過文略,文略一直都是弟弟,而文韜名為弟弟,實際卻是可以依賴的兄長。
就是不知道若瑤怎麼樣了,心裡暗自擔憂。
「姐,你的臉……以後記得用面巾遮起來。」文韜剛轉身離開,卻又折返回來,彆扭了好一陣兒,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用手指著自己的臉輕聲道,俊秀的臉上微微發紅。
我不明所以,摸摸自己的臉,揚眉道:「怎麼,嫌姐丑了?」
文韜連忙搖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姐姐臉上的胎記好像……淡了很多。」
心裡一個咯登,懷疑地問:「真的?」
「嗯……」
最近一月,我早上梳妝的時候也發現自己的胎記小了很多,淡了很多,我問秀姨有沒有,秀姨看了半天說好像沒什麼變化,我以為是自己多慮了。現下連文韜都這麼說……
我開始有些慌亂了,難道真有那麼一日,我的胎記會盡數退去,似乎太不可思議了!文韜看著我陰晴不定的表情,輕輕喚了聲:「姐?你怎麼了?」
我聞聲抬首,道:「嗯?哦,沒什麼,我記著了,文韜,謝謝你。」
文韜淺淺地笑道:「從文略失蹤至今,我都記不得姐姐跟我說了多少『謝謝』了。」
我慚愧,道:「除了謝謝,我還真不知該說什麼了。」
文韜聽罷,默然垂首,良久,方道:「姐,我先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