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走完台階,在此等候的有五抬轎子迎送五位王者去萬花宮,而雪凝自然跟隨天聖坐在第一抬轎子上。遠遠地,一陣陣花香就飄進了轎子內,後面的王者煩亂的心也被這花香洗去了一半,撩開窗簾,一片片花海映入了每個人的瞳孔。雪凝跟隨楚鎩在天空上看到時,由於太遠,只看到不同的顏色,而這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著眼睛游過的花海,才被真正的吸引。
五位王者剛剛落座,就看見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守侍見了來人,立即用大刀交叉把她擋在了宮外。女子平靜地告訴裡面的人,「聖上,妾身今日特來賀喜聖上,請聖上放妾身進宮。」
天聖一看是姬後,便放下警惕,用洪亮的聲音說:「放她進來吧!」
姬後還是穿著昨日那身舞服,她的妝容比昨日更加濃艷,她踩著碎步來到陛台前跪地道:「妾身想用一舞來祝賀聖上與王后萬安,還請聖上,恩准。」抖動的聲音沙啞中帶著淒涼。
天聖看到姬後楚楚可憐的模樣,當即便答應了她:「好,本聖准你一舞。」
「多謝聖上。」姬後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中間那個方形的舞台上,她長袖一甩,兩條綠布猶如龍蛇在空中飛舞。兩條柔軟的腿在舞台上纏繞,她退後兩步,彎腰抬腿,這個動作一做,兜著雪峰的薄紗立即往下一拉,只露了一半,直把那些大臣看了個目瞪口呆,她妖嬈的身段把在座的男人們魂都勾走了,只是偏偏不吸引那幾位王者。
天聖垂瞼喝酒,其餘幾位王者則一邊品酒一邊細瞄雪凝,他們一年多沒有見到雪凝了,好不容易見上,自然是要滿足那雙渴眸。
姬後內心悲苦卻不表現在臉上,她神色平和,舞得極認真,身子旋轉的時候,她的長袖便圍繞著她細長的身子飛舞,腳下的步伐跟著鼓樂擺動,姬後的舞蹈柔中帶硬,硬中又有柔軟的舒適。姬後原是鼎國的一名花魁,由於她的舞技無人能比,已是紅遍鼎國。
而舜陵王心裡早已有了一個徐雪凝,身邊也已有了寵妃憶媚,對於民間女子,他已無興趣。所以,當天聖來到鼎國遊玩時遇見姬蓉後,便立即把她召入天宮,並冊封為姬後。在姬後剛剛入天宮那一年,天聖幾乎夜夜伴她入眠,把她的舞蹈當作了精神糧食,一日不看便覺內心空虛,但,事態變化萬千,人心不可測量,只是短短一年,這個美好的夢就破碎了。天聖看上了一個叫淑矜的女子,且封她為聖妃,從此便遺棄了姬後,他再也不觸碰姬後,只是一味地寵愛淑矜,但是淑矜的到來並沒有危及她的地位,僅僅只是把天聖從她身邊搶走了。
姬後一邊如龍蛇在舞台上舞動,一邊回憶在天宮這幾年來的日子,頭腦飛速運轉,鏡像一個換一個。結束了,這一切美好的、碎裂的,都要結束了。姬後飛快地旋轉著身子,那條條若隱若現的綠色殘影,把在座地臣子們看得更加心癢。
最後一聲重重的大鼓敲響後,姬後也舞完了,她順著最後一個動作俯下身去給天聖深深一躬,「多謝聖上滿足妾身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心願。」話音剛落,她抬頭便是一口血噴灑在舞台上,血髒污了地毯,也髒污了她的舞服。
「娘娘!」蘭從看見姬後吐血,不顧一切地從人群中擠到了舞台上,雙臂緊緊抱著她,帶著哭腔喊道:「您怎麼了,您怎麼了,娘娘——」
這一幕出現,大家也是緊張不已紛紛站了起來,有人準備上舞台把姬後拖走,天聖立即伸手阻止了那人,他沒有上去,只是站在原位冷冷地看著姬後。
蘭從用袖子拂去姬後嘴角的血跡,輕輕地推開蘭從看向天聖苦苦一笑,她沒有立即回答天聖而是把頭轉向了蘭從,再也忍不住眼眶裡噙滿的淚水,一眨眼,一串淚珠就滑進了她的脖子,她緊緊地捉住蘭從的手,道:「以後本宮不在了,你一定要注意言詞啊,本宮恐怕,不能再保護你了。」
「娘娘,您不要丟下奴婢。」蘭從不停的抽泣著,她是一個孤兒,與姬後相依為命多年,姬後這一走,她連一個依靠的人都沒有了。
雪凝再不忍心看下去,立即奔上了舞台給姬後把脈,片刻,她把目光移向天聖大聲道:「稟聖上,姬後中了毒,且已有四個時辰了,您快快救救她吧!」
天聖沒有說話,雪凝急了再次求他:「聖上,您的聖體露能除去萬毒,只需一滴姬後就能活命,請聖上救救她。」
天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毫不憐憫地回道:「她若不想活,誰也救不了她。」
雪凝一聽,差點氣死,便不再期望他,立即把目光一一掃過其他王者,「你們,都是各國尊貴至上的王者,你們一定有辦法救她。」
台下,一片沉默。
雪凝沒有辦法,衝著狼王喊:「王,你救救她,好不好?」
沉默片刻,狼王抬頭一字一句地告訴了她:「她只是中了普通的毒,用你的血給她喝,以毒攻毒。」
聞言,雪凝大喜,立即咬破了她的手指,把流血的中指放到姬後的嘴邊,「快喝,你喝下了我的血就會解除你體內的毒了。」
可是,姬後緊緊地閉著雙唇,她輕輕地伸手推開了雪凝的手,艷紅的唇被毒變成了烏紫,她沖雪凝微微一笑:「雪後,你真美。」
雪凝凝視著她蒼白的臉頰,一臉凝重。
姬後把手慢慢伸向了雪凝,握著她的手,有氣無力地說:「你一定是個很好的姑娘,只是姬蓉要告訴你,莫要愛上……王者。」
話音一落,姬後的雙手垂落在了地毯上,她年輕的生命,因為愛,因為孤寂,因為遺棄,結束了。
蘭從抱著她痛哭,雪凝定定地看著姬後的容顏,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好悲涼。而整座萬花宮因為姬後的死亡,而變得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