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有叫住他,她等待晚上與他好好談談。經過一片樹林,一座龐大的竹樓立在她眼前,竹樓是青一色的深綠,她在心裡數了數,一共有三百間,這既是休息的地方,那就證明在這裡的人共有三百人。
在得知她是鼎國的王后之後,士卒們對她是必恭必敬,送她到三樓的房間後,立即派了兩名僕人送來食物。看著桌上滿滿一桌子食物,雪凝食慾大增,畢竟她是人,在那麼多日沒有米飯吃,是多麼想念啊,所以,她也不客氣拿起筷子拚命扒飯。
一頓飯飽水足之後,便想要大解,於是她東瞧西瞧,想找幾個侍女來問問茅房在哪,可只看到幾個男僕,失望地坐回了原位,許久都不見有侍女進屋,雪凝就知道了,這裡根本沒有侍女,也難怪那些士卒要強暴女奴。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只得走出去問人了。
走到男僕面前,若無其事地問道:「茅房在哪?」
「恕小人帶你去。」男僕立即彎腰上前。
上茅房也跟著?雪凝蹙了蹙眉道:「不用了,你告訴我在哪就行。」
「將軍吩咐過,一定要保娘娘安全。」他將手一伸,「請隨小人來。」
無奈,雪凝只得跟了去,還好,男僕自覺的背過身去,雪凝挑了挑眉一面撩裙一面暗想:量他也不敢回頭。
吃喝拉撒之事都解決了,身體得到了完全放鬆。走著走著,她突然又想去望那些可憐的狼奴,但是理智阻止了她,她必須耐心等到晚上,把此事拜託給羿少。
回到竹樓,雪凝便一頭倒在竹榻上,與其無聊的死等,不如好好睡個覺養足精神,好為下一步做打算,於是迅速脫掉有點髒了的白布靴,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迷糊中,雪凝聽見有人叫她,咕隆一聲,沒有睜開眼翻身繼續睡,確實她太疲憊了。看到她酣睡的模樣,羿少又不忍叫她,安靜地坐在榻邊神色複雜地凝望著她的睡容,眼前這個女子是他幾乎夜夜夢到的,他深愛她,那是毋庸置疑的事,他以為他會等到傷好後再去救她出來,卻沒有想到,兩日後他們的漁船經過千蠍島時,被樹枝上的毒蠍襲擊,船夫和舒旎都中了毒,幸而他跳進了海裡才躲過那一劫。在身無分文又無人援助時,舒旎是徐家唯一血脈,他不能眼睜睜看她死去,所以他只得再次投靠舜陵王,他願意用他的命去換舒旎,卻沒有想到宮中發生了突變,王妃和侍衛暗影被處死,而雪凝不知去向。
舜陵王把一切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也讓御醫給舒旎解了毒,並且,與他相交甚好的幾位老臣相也一起聯名上書,把此事清楚地說了一遍,他就算不相信陛下的話,也得相信幾位老臣的話,他們是看著他長大的叔伯,他相信,他們不會騙他。
所以,從那一刻起他決定放棄心愛之人,既然那個有權威的人了是如此珍愛她,那他應該把她讓給能讓她幸福一生的人,所以,為了不讓自己難受,他提出到奴西任職,舜陵王理解他,當下便答應了。
但是沒有想到,她還是來了。用指肚摩挲著雪凝白淨的臉,愛不釋手。
雪凝動了動身,被觸碰的肢體弄醒了,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看見是羿少,又是向前一仆,鑽進他的懷裡,懶懶地說:「羿少,我好想你。」
「我也是。」董羿少竭力控制自己不動情。
雪凝微笑一下,又把頭往他懷裡增了增,還是不滿足,乾脆直起身子,兩手圈住了羿少的脖子,淡粉的唇慢慢湊近了羿少的嘴唇。
突然,羿少猛地推了她一把,差點把她推到在地上,還好被羿少急速的攔住了腰,但是一瞬間,羿少就像在躲避什麼似的,趕緊把手縮了回去。
雪凝不解地看著他的背影,然後赤著腳走到羿少身後,雙手環抱著他那堅實的長腰,歎了一口氣:「羿少,快半年不見你了,我真的好想你,讓我吻一下都不行嗎,你什麼時候開始怕我了?」
被她抱住的人沒有回應,身體僵硬如石,雪凝困惑極了,饒步到他面前,又將纖細的雙臂纏住了羿少的脖子,少有的噘嘴表情露了出來:「羿少,每一次在絕境中,只要想到你,我總是能度過難關,今日好不容易見到你,你怎麼了?」言罷,又要去吻他。
「別這樣。」董羿少仍然拒絕了她的親熱。推開她,坐在了桌邊,一臉凝重地告訴她:「凝兒,我與舒旎已結為夫妻,你我之間已是過去了,但是,我仍然會像以前一樣關心你。」他不敢看雪凝的表情,只是把目光鎖在手中的水杯上,繼續說:「徐府的遭遇,與舜陵王毫無干係,全是王妃與她的侍衛一手策劃的,我們都誤會他了,再說,陛下他是真心愛你,他比我有權威,比我要情深,比我更懂你,也比我更適合你。」
「他到底有什麼辦法,能讓你都信了他,你們都庇護他,替他解罪,即使殺我們的人不是他,但若不是他要我進宮,王妃又豈能下此毒手。」雪凝紅著眼眶,絕望地凝視他,點頭道:「好,這個仇,我來報。」
「不要。」董羿少終於把目光迎上她一雙幽怨的眼:「凝兒,愛一個人,本沒有錯,這不是怪罪的理由。」
「夠了。」眼淚抑不住的嘩嘩往外淌,雪凝握緊雙拳大聲道:「這是一個充滿血腥和絕望的地方,但沒有想到,真正令我絕望的,卻是我最深愛的人。」她從未大聲的痛哭過,而今晚是第一次,她的心徹底的碎了,她的希望也滅了,無助的抽動著身子哭泣,慢慢轉身往屋外走去,路過的僕人欲想上前扶她,卻被她那冰冷的白瞳給嚇得不敢再上前。
這是個絕望的世界,她一直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