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魚幫故幫主的喪船駛出了視線距離。與此同時,幾隻信鴿悄然起飛,才飛到一片椰林它們便紛紛撲向一個男人。此人個頭少說一米九,肯定不是南方人,可能偏瘦的緣故,在挺撥的椰樹下並不顯高,倒顯得頗為柔雅。看上去三十來歲,著一襲淡綠色夏衫,俊逸的臉上神色慵懶,像煞來海邊遊玩的富賈。
他站在一些顏色怪異的鴿食邊,見信鴿落下來,信手捉了一隻,其它信鴿不管不顧埋頭啄食。他取下鴿腿銅管,打開裡頭紙條一看,上書「第一計劃失敗」。當下冷冷一笑,一股銳利的殺氣瀰漫林間,連陽光都蒙上寒氣。
但只剎那他便恢復原樣,將紙條塞回有些僵硬的鴿子腿上,又捉其它鴿子。
幾分鐘後鴿子啄完食,再度騰空而去。他穿過椰林走向海邊,見候他的小舢板上有兩名水手,目光微微一閃,默默跳了上去。
兩水手立即划動起來。他帶笑拍了下其中一人的肩,拿過漿,戲水般劃來劃去。失了漿的水手歪著身子彷彿在曬太陽,卻是晴天打雷都不會醒了。
另一個水手壓低聲道:「岳將軍,高俅把玉小姐畫像呈給皇上,說她不是大人的養女,是生在外頭的親女。蔡京說莫忘功高震主,不如送玉小姐入宮事君。」
岳將軍神色未變,手指卻陷入木漿中:閤家都在京城當人質,還要送小玉入宮?
水手從懷中抽出絹帕:「這是玉小姐畫像拓本。玉小姐遠在武夷山,高俅怎麼可能知道她?柳纖纖才知道。」
岳將軍接過絹帕一看,心似被重重捶了一下:此像跟小玉只有幾份相似,是她已故母親蘭花的像,高俅不可能見過陳太保家一介通房丫頭,只能是柳纖纖提供的消息!
(註:親們可能看出來了,小玉即陳玉,陳安之妹。而岳將軍即咱們久仰其名的「血影刀」岳嘯山同學,月丫丫曾被指為他的徒弟。)……
蒼茫大海上,太陽漸移中天,飛魚幫喪船起伏於無邊波浪中,銅鼓聲息。
新幫主龍濤洪仰起頭顱,雙手伸向藍天:「天蒼蒼海茫茫,海上人永伴風浪!大哥,請你的英靈永佑海上兄弟,永佑我南海飛魚幫昌盛興旺!送大哥回海上——」
在銅鼓和一聲接一聲的「送大哥回海上」中,冰鎮棺木打開,龍濤生被抬出、除衣,再放在翻過來的棺木蓋上抬往船邊。
「當家的,你死的冤啊!」
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一個披麻戴孝、抱著孩子的美婦衝向靈柩。
船上女性只有龍濤生的妻妾女兒,都跪在上層艙中心。龍夫人躍起想抓住她,卻被她帶起的旋風沖的跌倒甲板上。
船員們「唰」擋在了靈柩前:航海人迷信,中斷葬禮大不吉利。
美婦了得,身如閃電爪似利刃,眨眼從船員中撕開一道口。
但飛魚幫能海上立派,幫中豈會無人?一股雄渾的掌風逼得婦人連退數步。
美婦尖叫:「你是誰?」
發掌船員冷冷盯著她一言不發——故幫主入海前,只能有一個聲音,就是「送大哥回海上」,這婦人狂叫亂喊,對飛魚幫來說把她撕成碎片都不解恨。
眼看龍濤生的屍首隨著棺木緩緩滑入大海,美婦厲叫:「龍濤洪你好手段!毀屍滅跡了!飛魚幫的兄弟們,你們要跟隨的就是這樣一個殺兄霸嫂,枉披人皮的牲畜……」
美婦的叫罵聲中銅鼓聲變,喪船和護行船調轉方向駛上回程。
龍濤洪扭過頭,一雙眼似要把那她吃了:「梅娘,你的把戲演完了嗎?」
被梅娘抱著的男孩大約十歲左右,看來很懂事,一直死咬牙不敢出聲,這時再也憋不住了,「哇」一聲大哭。
艙中有人開腔:「是演戲嗎?何不讓這位嫂子好生演一下。」
發話者乃東海鯊魚幫副幫主、龍濤生的拜把子兄弟莫大成。他話裡帶骨道:「龍幫主,若不讓梅嫂說清楚,萬一有人把她的話當真了,傳出去好說不好聽。」